2017年12月28日 星期四

走訪十八社頭人卓杞篤

Visit to Tok-e-Tok, Chief of the 18 Tribes, Southern Formosa
by
Hughes, Thomas Francis of the Chinese Imperial Customs, Shanghai
清帝國上海海關 Hughes,T.F. (許妥瑪) 著
Proceedings of the Royal Geographical Society of London  16 (1872): 265-271.
發表於倫敦皇家地理學會會誌 1872
龔飛濤 漢譯


譯者修裁自1878年【全台前後山輿圖】 (自立周報版)

作者 Thomas Francis Hughes
Photo from Univ. of  Bristol, 
Colonel L. Addington
Hughes前言 自古以來,台灣中部、東部和南部的未開化原住民,不但擋住了漢人等外族的入侵,而且還對不小心越界的漢族農人及被沖上岸的海難者造成極大的恐懼。不過,最近幾年,情勢有所改變,這些山地人,開始走出封閉的心牢,而比較能以寬容的態度,對待進入他們地界的陌生人了。而外國人已不只一次深入打狗東的"番界";住在較北的原住民也習慣於歐洲人的偶而到訪;近來,更有三、四個小型探險隊,拜訪過南岬附近山區的原民。而幾乎每次的遭遇,都發現這些人,心理上已準備好"禮尚往來"。且在很多情況下,他們還很自然的,對外國訪客伸出友誼之手。對於這樣的趨向,相關人士更應該把握機會,盡量加以鼓勵。因為無疑的,與外界文明的接觸,一定會漸漸的給這群單純的大地兒女帶來幸福的。而且,他們也終將領會到,外面的陌生世界,其實是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

事實上,他們跟歐洲人的幾次接觸已開始產生效應。才沒多久之前,在南台灣海面的遇難者,一旦落入未開化原民之手,絕對沒有好下場。美國三桅帆船Rover 號的Hunt 船長暨夫人,以及水手們被龜仔甪人(Koa-lut)屠殺的事件,記憶猶新。可是如今,感謝美駐廈門暨台灣領事Le Gendre (李讓得)與南台灣18社總頭目卓杞篤簽下的協定,東起Tui-La-Sok 溪(豬朥束溪,今屏東滿州鄉港口溪)西至琅嶠灣(今車城海灣) - 這最為危險的海域裡,海難者的生命已獲保障。當然,這些原住民在周遭客家人的影響下,能否堅守承諾,仍有疑問。不過,到目前為止尚無違約的情事發生,這表示原民們是有心要遵守諾言的。以下要描述的發生在去年(1869)十月的事件,剛好可以作為檢驗卓杞篤及其屬下誠信度的試金石。

W. A. Pickering 1869 攝於南台灣。譯者40年前,讀了他
 "Pioneering in Formosa",才開始對台灣歷史產
而他身後的那種轎子,我在祖父出殯時,曾捧斗坐過。
搶救 James Horn 的"遺族"
(1869年10月?),一艘淡水德商Millisch 公司旗下的中式帆船,駛到台灣(東)北角購買木材,作為在基隆建造樓房之用。船上有商行職員Horn先生*等人。船回程中,遇上強風,被往南吹去,其間帆桅全都掉失。最後船體裂解,沖上豬朥束溪(今港口溪)之北的岩岸。接著,又來了一波狂濤,把Horn 先生和17名平埔人捲回海裡。剩下的1名馬尼拉人,1名馬來人和16名平埔人(屬噶瑪蘭族)幸得安全上陸。Horn先生和其他被捲走的人,則從此下落不明。而僥倖生還的這18位,沿著海岸走了一段路,來到卓杞篤的領域(豬朥束),當下就被拘留下來。他們所受的待遇,差強人意。

不久,卓杞篤經由附近友好的漢人,將此事的大概,通報給台灣府(台南)Elles 洋行的Pickering (必麒麟)。Pickering 在原民部落中頗為有名氣,他精通台語,曾經於1868年(應是1867年)幫助Le Gendre 將軍**(李讓得,亦作李仙得),取得與原住民的協議。Pickering 獲報後,決定跟我和另一位男士,前往南岬。當時,我們對詳情並無所知,只是一心一意,想伸出援手,希望把海難者從卓杞篤手中救出來。

美領事 Le Gendre
取自Wikipedia
譯者註:* James Horn: 英國人。1867年,美船Rover在台灣南端海面失事,船長暨夫人等十多人遭未開化原民
殺害。Horn 受託,來台尋找
船長夫人遺骸。次年,Horn 再度來台,與德商Milisch 在大南澳(今宜蘭南澳鄉),企圖建立歐原混血殖民區。但因上述海難而告終。詳見: 流浪者號事件與魂斷台灣的James Horn 5 - 噶瑪蘭

**Le Gendre 將軍: Charles William (Guillaum) Joseph Émile Le Gendre 原法國人,入籍美國,參加南北戰爭,屢建戰功,卻也因而失去左眼和鼻子。榮退後追陞准將,轉任外交界。

楓港、車城、射寮
11月12日,我們搭了一艘漁船,揚帆出發,沿著台灣西海岸,向南行。翌晨抵達楓港。那是一個落後的漢人小村莊。居民以打漁維生,並跟附近友好的原住民及混血兒做買賣。我看到一輛接一輛滿載柴薪的牛車從內陸駛出來,看來這是主要的出口貨吧。其他輸出品有鹿角和鹿茸。這裡還出產少量稻米,聽說此地的米比較潔白,顆粒也較大。

楓港,我們改走陸路,繼續南行。這裡,壯麗的山嶺,一直延伸到海邊,我們則是在山腳下前進。周遭灌木滿佈,並無人居。在此,大自然將其雄偉的氣勢展現到極致 -- 右方大海浩瀚,直至天際;左側萬巒疊起,叢林密佈。而小徑則穿過這封閉的森林。我想裡面一定有不少各式各樣的野獸。當然,未開化原民常常在這一帶打獵;有時也會躲在路旁,等著對看不順眼的過路人下手。而他們一跟客家人衝突起來,往往無妥協餘地。這類糾紛又不斷發生。在缺乏法治規範之下,"以牙還牙",就成了唯一的行為準則了。當爭執發生時,常常一方會有人喪生,而為了報復,就必須讓對方加碼奉還才行。如此新仇舊恨,冤冤相報,結果這地方幾乎總是處於戰爭狀態。難怪,楓港跟我們一起來的苦力(coolies),個個全副武裝! 

當我們走出叢林時,眼前已是人口較多的車城近郊了。不過這裡,從耕田的壯漢,到放牛的的牧童,都配帶著火繩槍、長矛或弓箭。顯然,這些漢人拓荒者,即使所處已近市鎮,卻仍無法受到適當的保護,而只能在恐懼、戰慄之中工作。

車城又叫琅嶠 (亦有以恆春為琅嶠者),部分有城牆圍著,住民是河洛系漢人,他們大概兩百年前來此定居。許多附近的平埔人會來這裡交易做買賣。這裡出售的有中國和外國的貨物,還有種種原住民的珍玩、火繩槍、刀劍、有刺繡的短外衣和小袋子、以及飾有銀絲的皮帶等。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這裡的琅嶠灣,在東北風季時是可以讓船隻下錨停泊的。

車城向南幾里,有個村庄叫射寮(Hia-Liao),它坐落在琅嶠灣的海邊,景色怡人。這是漢人最南方的聚落。在射寮,就像其他地方一樣,我們受到很友善的招待。而我們的主人正好是卓杞篤的老朋友。第二天早上,他叫他的兒子帶我們進入番界。

混血地帶
射寮到山區,沿路的風景非常漂亮。 大部分的土地尚未開發,而是覆蓋著繁茂的熱帶植被,其中芭蕉、野松、和細葉竹更增填了景色的美麗;還有那些優雅的檳榔樹 - 細長的樹幹,上端頂著一簇有如裝飾品般的葉子。而在我們經過的小村落附近,則有一區區的小米田和番薯園。不過,越接近番界,就越顯得荒涼,墾地也漸漸少了。至於那些小村落,往往隱蔽於樹葉之中。其房舍常有高聳的竹藪圍繞著,居家總是整理得很乾淨,設備也還算可以。而當地人真是"有夠"友善的,我們每到一處,一定被邀入內請坐,然後還有吃有喝。有趣的是,我們越近山區,那典型的漢人容貌也漸漸消失。這點在女性,尤其明顯。事實上,我最後一次看到純正的漢人女性臉孔,是在射寮。至於,這些男女的長相和舉止,似乎是混有原民血統的較佳 -混血男人比較老實、勇敢和寬厚;混血女性則比較美麗、自然和端莊。

大石尖前荒原上,草浪滾滾
譯者(右)及其表兄大宮一文 1967
太平洋在望
傍晚時分,太平洋已經在望,卓杞篤所住的山谷也依稀可辨。從這兒開始,正是原住民的獵場,再也看不到耕地了。但見荒原上,草浪滾滾,一望無盡。其實,此地如果加以開墾,是能種出有價值的植物的。而附近的高峰,則為密林所覆蓋,直至山巔,裡面聽說充滿野鹿及猛獸。

此行途中,我們看到一種異象,這種異象在台灣並非罕見,那就是從烘透的泥土中噴出火來。當地人認為是(泥)火山,但顯然是地底下有石油氣冒出,而火是有意或無意間被點燃的。而這種奇景的頻仍,顯示本島地底下或許蘊藏著待開發的資源。

抵達豬朥束社
太陽下山時,我們抵達頭人卓杞篤的住處。那是一長排的平房,中央部分高出數呎。屋牆是用泥塊砌成。室內地面乾硬。整個屋子用竹子和泥土隔成六間房((台語:土攪厝)。房子的正前面,有一道竹簾從屋簷垂到地上,是用來擋風和驅熱的。這樣,房屋前壁與竹簾之間就形成一條寬約三呎的走廊,可以作為各房間之間通道。房間裡沒有"天遮"(天花板),不過,屋頂的內面用竹條和乾草鋪得很整齊又精巧。大宅外面,除了有野獸頭骨吊在大門口之外,並沒有其他顯目的裝飾。這裡完全沒有君主的標幟,事實上我們找不到任何東西可以證明,我們就站在十八社總頭目的屋簷下。

此時,大部分的族人都打獵去了,而卓杞篤本人則去調解屬下兩個部落之間的糾紛。於是,我們被帶到那間拘留海難平埔人的房舍。我們的突然出現,給這些平埔人帶來了極度喜悅。看到他們的表情,足足補償了我們這趟漫長旅程的勞累。而這十五天來他們一直為自己的下場焦慮不安,如今我們的到臨,無疑的給他們帶來了希望。

凶暴的龜仔甪
我們在回到卓杞篤住處之前,目睹一幕不想再見到的情景 - 那是一名野蠻人情緒高亢到要出手殺人。

就在我們剛要離開平埔人的囚禁處時,有兩、三名帶有醉意的龜仔甪人出現眼前。其中一位,露出我從未見過的凶光,他無緣無故,卻怒不可抑,最後竟然拔出刀來,左右奮力揮舞,還將刀戳入土中。他滿口白沫,尖聲怪叫。顯然,這幾名原民,對要不要取下我們這幾個陌生人的頭顱,有不同意見。我們只能忐忑不安的繞過那位跳著"戰舞"的蠻人。然後,我偷偷的回頭一望,卻嚇了一跳,因為他,箭已上弦....。幸好,有位女性,大概是他妻子吧,一再安撫他,情勢才緩和下來。這群原住民,特別是在酒精的催化之下,所顯現的情緒不穩和難測,是可能會對我們有危險性的。不過還好,此事之後,我們一直受到善待,甚至有如長輩對晚輩的疼愛。就連那一個凶暴的龜仔甪人,在我們離別時,也變得很友善了。

愉悅的晚餐
回到卓杞篤的家,晚餐已經準備好了。主菜有鹿肉、豬肉和好吃的米飯。卓杞篤的女眷還為我們倒了一種很特別的酒,是用番薯釀成的。我驚訝的並不是我們所受到的殷勤款待,而是他家人所流露的高尚情操和文雅舉止。他們客氣的表示菜餚不豐、招待不周,而再三道歉。而當一群好奇的男女圍在門前瞪著我們吃飯時,他們很快就把這群人趕開,還對這種無禮的行為予以斥責。而在其他方面,這些"野蠻人"所表現的禮節和體貼,也不輸給那些善於矯飾的"文明人"。

用完晚餐,大家移往客廳。我們隨著這些新朋友,蹲下來,不多久就習慣了。大家一邊抽菸,一邊經由漢人通譯聊起天來。後來我們表示想聽歌,族人馬上毫無猶疑的哼起來。他們用自然原聲唱了幾首歌,都是小調之類。雖然曲調大多單調低沉,但偶而也有奇巧之時,甚至帶有幾分哀愁。William Congreve (英國劇作家,詩人1670-1729)曾說:「音樂有安撫野蠻人心的魔力。」而這些粗魯的"聲樂家"兇起來像老虎般的殘暴,但在溫和的歌聲中,卻變得像幼兒那樣的溫馴。其實,除了上面提到的意外,我幾乎看不出杞篤的族人有什麼野蠻性格。如果要我說他們的特質為何? 那就是他們實在太親切好客了,一點也不像是未開化的樣子。

人之初...
這裡的原住民,如同大部分未開化民族,不把人命當一回事。可是就如赫胥黎教授(Thomas Henry Huxley,達爾文演化論的捍衛者)所言:「初民時期的人類,看到鄰居時,最先湧上心頭是想吃掉對方,而不是友愛。」不過這裡的原民,我敢確定,並無食人行為。而且他們已有不再濫殺生人的傾向。看來,他們在通往文明社會的路上,又邁出了幾步。當然,他們還有許多進步的空間,但蘊藏其內的優良種子,總會有萌芽開花的一天。何況,他們在體能上比漢人更佔優勢,這無疑是因為原住民之間的求生競爭,遠比文明人之間的更激烈的緣故。因此,男性原民通常是挺直、結實、有活力;而女人則近乎「人間極品」(approach as closely to the perfection of the "mortal mixture of Earth's mould"***) 。遺憾的是,他們並無醫藥可以救治病弱,而在每日的衝突之中,就只有"優勝劣敗"的結局。

譯者註: *** "mortal mixture of Earth's mould"出自17世紀英國詩人John Milton 的作品《Comus酒宴之神

原住民的裝扮
南部的原住民比北部的較有機會與漢人(主要是客家人)混血,他們也較習慣於征服者的習俗,而跟著薙髮留起辮子來。他們最獨特的地方是在耳垂嵌入大木塊或貝殼,以致耳朵變得超大且難看。男人穿的是好看合身,帶有刺繡的短外衣;下半身則用一條刺繡的窄布圍在半腰,蓋到大腿上半部。女人的服裝相當得體,而且充分顯現出她們的婀娜多姿。她們的髮型是由漢式改良而成,看起來還有幾分歐風。我在那裏見到許多女人,沒有一個是醜的。要不是因為常嚼檳榔以致唇齒變得難看,她們的容貌應該是很迷人的。

檳榔、檳榔
台灣原住民嚼檳榔極為普遍,馬來人和波里尼西亞人(Polynesian)亦然。不論男女老少,都嚼檳榔嚼上癮。當人們相遇,第一件事就是打開袋子,掏出檳榔請對方。其行為足讓過去我們那些嗅吸鼻煙者感到慚愧(按:鼻煙癮者通常不與人分享)。咀嚼之前,檳榔的配製很簡單,首先在檳榔葉上,塗上用貝殼鍛燒成的石灰,然後將檳榔子包在裡面,就可入口了。目前,歐洲人尚未對檳榔引起的快感,做過研究試驗,但其中必有迷人之處,不然不會有數百萬的太平洋島民,從搖籃一直嚼到進棺材為止。事實上,除了香菸以外,再也沒有其他的上癮物,檳榔更廣受使用的了。但即使從嚼檳榔的人口中,也很難問出箇中的奧妙來。 他們通常會說: "嚼檳榔可讓口水流暢,減少出汗;可使口齒芳香,有助固齒清齦;還能降火氣..."。

嚼檳榔會染紅唇齒,對歐洲人來說,令人噁心;但當地人卻認為紅唇赤齒是一種妝飾、一種時髦。或許,那種快感是石灰、唾液、再加上檳榔子和葉,所引起的化學作用的結果吧。

會見卓杞篤
此照為1874年牡丹社事件時所攝。胸前有記號的是卓杞篤。
中座者乃日軍都督西鄉從道,其右是射麻裏社頭人以瑟。
(取自J.W. Davidson's "The Island of Formosa, ...1903")
*相信卓杞篤已於1873年死亡的,認為照片中的是他的兒子或養子;
但近年橫濱好行先生考據結果發現,他其實是她 - 以瑟的夫人。
次日上午,我們得以拜會頭人卓杞篤,商討此行的主要目的。他身材高大健碩,頗富活力 ("tall, active and robust";但兩年前美領事LeGendre李讓得對他的描述卻是 "not of high stature - even small 不高,甚至算是矮小的"),大約六十歲左右(兩年前LeGendre認為他年約五十),有親信圍護著。他親切的招待我們後,大家就隨意坐在板凳上。這時一位老婦人拿著一杯燒酒(Samshoo),在室內繞來繞去,讓每個人都啜一口;同時她口中還念念有詞 - 可能是驅除惡靈的咒語。然後會議正式開始:

首先卓杞篤宣稱只要有人願意付出海難者在此拘留期間的"生活費用"(譯者按: 卓杞篤擄人勒贖,早有先例,見 羅發號事件 3. 一文),他們很快就可以自由離開。因為索價並不特別高(卓杞篤與Pickering在處理羅發號事件時有交情,所以打折了?),我們就自作主張,向他保證,如果他能寬待這些海難者,並且差使帶錢來就放人的話,我們回去一定照辦。這樣,會議就結束了。

當我們表示要立即回去辦事時,他卻硬要我們留下吃一頓再走。盛情之下,我們只好答應。只聽到一聲高呼,眾人都拿弓帶箭的衝出去尋找獵物了。沒多久,已有足夠的食材帶回來讓整個部落享用了。而在準備料理時,他們刻意將食材處理得特別精緻。

盛宴終於開始,我們被奉為上賓,坐上長板凳,還配有桌子。而桌上居然還有銀湯匙和銀叉子。這些應該是過去襲擊行動中刻意掠奪來的。卓杞篤和他的手下則在地上蹲成兩行進食。他們把肉類中的精良部分全都留給我們。而且在各方面盡量取悅我們...。

餐後,我們勉強脫身,帶著一位馬尼拉人(海難者中有位馬尼拉人,見上),踏上歸途。招待我們的原民還特地送我們一程。當大家到達部落的邊界時,一陣狂嘯,傳遍群山,引來回音縈繞。這正是給我們的告別聲。

圓滿落幕
後來我得知,卓杞篤真的對那些被拘留的平埔族人給予寬待。而我們回到打狗(高雄),報告了清國屬民被未開化原民拘禁的消息後,當地官員也派人帶著贖金去找卓杞篤卓杞篤也依約交出這些平埔人(噶瑪蘭族),讓他們平安的抵達台灣府。我希望,有一天他們能夠無事的回到北部的故鄉。

南台掠影
南台灣從10月到5月,東北季風盛行,氣候宜人,溫度與義大利和法國南部相近。

打狗(高雄)處於一條狹長的陸地上(旗津半島,二港口開鑿後,成為孤島),這陸地的一邊是潟湖,另一邊則是大海。它的東北方有一高崗遮蔽著。這山崗正好在狹窄港嘴的北端,因為其巖石間多獼猴,故稱Ape's Hill (猴山,柴山/壽山)

在夏季,這裡西南季風強盛。雖然炎熱季節相當長,但溫度很少超過華氏90-92度(攝氏32-33度)我相信,從天津以南,沒有一個清國港口其最高溫度有像這裡那麼適度的。而在冬天,無疑的,這裡則比任何港口更暖和。說實在的,它對健壯的人是太暖和了;可是對孱弱的人來說,這裡足以取代地中海地區,作為避寒養生的勝地。(可惜,150年後的打狗已經走樣,如今在沒有西南海風的10至4月,想吸一口新鮮的空氣,還真不容易呢! )

當然,漫長的暑熱,對那些疏於活動,又嗜酒成性的人是有害的。但對一般願意找事做又勤於運動的人來說,熱帶氣候不但有助健康,而且令人愉悅。而整個夏季,這沿海地區大概就只有兩個星期的豪雨;不過深入內陸數英哩,則從7 至9 月,幾乎每天下午都有雷陣雨。

至於台灣府(台南),地勢較低,離海岸又有一段距離,因此在夏天,涼風幾乎吹不到。即使有幾絲海風吹到,也都因先經過一片荒原,而加溫了。因此,夏季的台灣府(台南)極為悶熱、且不健康。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一年四季,船隻都可以進出打狗港;可是台灣府的安平,因為只是個碇泊所,所以在西南風季時,不論對本地或外國船隻,都是關閉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