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11日 星期三

Stöpel 攀登玉山紀實(一)

攀登玉山
Eine Reise in das Innere der Insel Formosa
und
die erste Besteigung des Niitakayama (Mount Morrison)

von
Karl Theodor Stöpel

台灣內地之旅首登玉山頂峰 - 1.平地風光
龔飛濤  漢譯

譯者的話:
本書作者 Karl Theodor Stöpel 史德培博士(1862-1940),德國人,是位自然學者和探險家,曾經爬上墨西哥最高峰 Pico de Orizaba (海拔5,636公尺,北美第三高)和夏威夷的 Mauna Klea及 Mauna Lioa 他於1898年來到台灣,於耶誕節前後攀登玉山,並將此行的見聞和經歷撰寫成書,於1905年在阿根廷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出版。後來他又到南美哥倫比亞南部探險考古。另外他還有關於德國鉀鹽工業方面的論述。

譯者年輕時,曾到波士頓參加醫學會,在當地的圖書館首次讀到這本書。當時對這位洋人所描述日治初期台灣的社會狀況,以及他的登山過程,印象頗為深刻。轉眼過了三十年,現在該書已逾越99年的版權時效,而我也終於有閒暇,可以安靜下來將它譯成漢文。如果有人讀後有所得,那將是譯者的一大欣慰。

又,本書開頭及末尾有關日台政經情勢的討論,已經不合時宜;至於關於台灣史地的介紹,則屬眾所周知。因此一併從略不譯,以免贅言。


而文中地名和人名,取自閩南台語、日語、原民語等不同語音,有一些較難判定,尚請讀者隨時指正。


作者前言:
我從1897年6月到1899年5月,在日本斷斷續續的做研究工作。這段期間曾到台灣一遊。我去那裏的目的,原本是想收集當地的社會及經濟的實況。且我對一些爭議性的原住民問題也很感興趣,我尤其無法苟同某些旅行家所倡言的布農族及鄒族的血源說。

1898年11月,德國駐台領事 von Varchmin 先生來日本調養身體。他鼓勵我去做想做的事,並且保證總督(後為陸軍大臣)兒玉男爵會支持我。於是我接下這項艱難的任務,還克服了許多意外和危險。而我最終達成的,竟是攀登了位於北回歸線下,高約4000公尺的新高山(玉山, Mt. Morrison)。這座山,之前鮮有人去探討,其最頂端也沒有人爬上過。

早先,大概30年以前,英國人Dodd 及 Pickering (必麒麟),曾企圖登上玉山峰頂,卻徒勞而返。他們無法達到目標的原因有: 瘧疾熱病,兇蕃的傳統習俗 - 獵人頭,以及路途上的種種障礙。後來,東京的森林學Honda(本多)教授,向德國東亞自然暨人文學會報告: 他於1896年11月在日本政府的主導下,到新高山(玉山, Mt. Morrison)一帶探險。(見德國東亞自然暨人文學會會誌第六冊,第469頁)。他原先也是要去爬這台灣的最高峰的,可是因為得了瘧疾,只好半途折返。不過,他那次探險算是相當成功,因為他收集並帶回了許多東西,並且首次把新高山(玉山)山系上所有植物的詳細知識,公之於世。而他的一位隨吏叫Saito(齋藤音作),則更深入山區,並爬上玉山高峰之一(北峰或東峰? 見全文末的質疑)。而我於1898年耶誕假期的第二天,在離其峰頂僅數公尺之處,發現了他放置的一面日本旗。現在,這面旗子在我身邊,成了我在東亞旅行中很有趣的一件紀念品。

出發到基隆:
我在德國領事 v. Varchmin 先生的陪同下,整裝前往台灣。我想試一試,或許能對台灣研究有所貢獻也說不定。我們在東北季風的肆虐之下,經過了六天的航程,於1898年11月24日抵達基隆港。而11月21/22日,當亨利王子(Heinrich)正在為 Iltis 炮艦紀念碑主持揭幕式時**,我們的日本汽船卻在琉球群島附近與暴風雨搏鬥,且差一點就發生慘禍。還好,雖然頭等艙部分進水,以致我們濕著腳來到基隆港,卻膚髮無傷。

          **譯者註: 1896年7月,德國砲艦 Iltis 在山東海域沉沒,77人罹難。1898年11月普魯士王儲到上海租界為紀念碑揭幕。

基隆人口約一萬。它是台灣唯一能接納較大型輪船的港口。但下錨處,離市區還有一公里半。港灣有一炮台護衛著。1880年代中,法軍在孤拔海軍司令(Admiral Courbet)的指揮下,曾經佔領此地。港中有一小嶼叫 Palm Insel (今和平島)。此港周圍,群山環繞;沿岸則則佈滿竹林。港內的狀況很糟糕,在強盛的東北季風下很難上岸,因為這裏連一座碼頭也沒有。而港外,波濤沖擊著無數的礁石,激起白色的浪花,直沖上天。如此怒海高浪之下,德國領事館派來接我們的小汽艇,雖然舵手技術純熟,卻仍差點翻覆。不得已,只好折返。過了24小時,等海象較平靜後,我們才終於幸運的上了岸。

當我踏上福爾摩沙的陸地時,我的心情並不是很興奮。" 啊! Ilha Formosa 美麗之島,妳的美麗之處到底是在哪裡呀 ? " 我心裏這樣想著,"妳那令首批歐洲人讚嘆的蔚藍天空呢?" 三百多年前當葡萄牙人頭一次沿著海岸航行時,為伊驚艷不已。而如今我也滿懷期待,希望驚喜出現,不過現在看來,要驚喜還得等一等。

在基隆,呈現眼前的是一條清國建造長約100公里的鐵路。它一直通到竹塹(今新竹)。而日本人計劃將這鐵路沿著海岸,縱貫平原,延伸到台南。


大稻埕德國領事館
大稻埕 - 台北 - 艋舺
我們從基隆乘一小時半的火車,抵達大稻埕大稻埕是歐洲人的商業區,它坐落在淡水河邊,日本人叫它Taidotei。這裡有多國領事館,唯獨英國領館是設在河下游14公里的淡水港(滬尾)。淡水港那邊,我也去拜訪了一下。而大稻埕的德國領事館,我則把它當作自家一樣,在館內準備我的台灣內地之行。德國領館面向淡水河,1898年8月颱風期間,河水倒灌,曾經淹沒了整個領館的庭園。這棟建築是Buttle伯爵(亦作Butler)所有。他租給了德國政府。Buttler伯爵曾經在清國政府的羽翼下,投入當時蓬勃發展的北台灣樟腦業。

八、九月的台灣,颱風並不罕見。它常常帶來水災,導致許多建築的損壞及生命的喪失。這次的八月風災,使大稻埕變成了水鄉澤國。在一家百貨店的廢墟裡,人們找到了一名叫Hoikee(福氣?)的漢人的遺體,另外至少有11人喪命。三個月過後,我在大稻埕時,颱風肆虐的遺跡依然到處可見。淡水河畔美商 Smith, Baker & Co.  公司的倉庫仍是瓦礫一片;還有400多公尺長橫跨淡水河的鐵橋完全被破壞了。
台北1898年,見下文說明
大稻埕的附近有個市鎮叫台北,日本人唸作Taihoku,它的四周有中國式城牆圍繞著。上面的照片中,前景左邊是病院,右邊是收割後的稻田。中央是主要街道,直通警察局。照片的背景是北台灣的山脈,其位置在台北南方及東南方(有網友反應,攝影方向有誤,背景山脈從左而右,應是台北北方的向天山、大屯山、小觀音山、七星山。見篇末留言)台北市外的小山丘上,有個植物園,從那裏眺望,景色怡人。此外,還有一社區叫艋舺,住有漢人及日本人。台北大稻埕艋舺加起來的總人口大約118,000,其中漢人112,000,日本人近6,000 (不包括駐軍)。而台北正是台灣總督主政之處。他對我這次的探險行動很是友善,甚至為了我的安全,還決定派兵保護我通過"叛亂"地區。


經由德國領事館的居間斡旋,我拿到了一張全台通行證,還有寫給我旅行路線上各警署的推薦書。

我們這個探險隊,一開始除了我以外,還有通譯 Greiner 和 Ito (伊藤) 、1名漢人廚子以及4名漢人苦力。

中壢 - 大湖口 - 竹塹
1898年12月4日我們從大稻埕出發。火車經過了一片肥沃的平原,平原上種有水稻、靛青豆、茄子、土豆、番薯、橘子等。接著地勢漸漸昇高,鐵路開始進入丘陵地帶。這丘陵地表是疏鬆的紅土,谷底佈滿茶樹,高處則有松竹,之間碧草如茵。到了海拔150公尺的地方,有個中壢車站。其附近的景象沒有什麼不同,只是遠處山區仍未開墾。偶而會有磚造的獨立樟腦餾場映入眼簾。而在這地方,我頭一次看到一隻台灣小鷺鷥。接著,我們來到Tuaokan車站(疑為Tua-o-kau大湖口,今湖口)。這車站位在Tafelberg(桌山)台地上,是鐵路的最高點。(這時鐵路只到新竹,所以最高點不是苗栗的勝興)。從這裡,視野廣闊,可以看到壯觀的山景: 前面是大姑陷(大科崁)山,後面有無人攀登過的雪山主峰(Mt.Silvia),再往南則是雪山山脈(Dodds Range)。火車繞到"桌山"台地的另一邊,我們來到Sinchiatau(新車頭,即"新車假乘降場"或"新車車站"建於1898年9月,1902年1月廢除,位於新豐與竹北之間)


這時,前方長達300公尺的Kuhang 鐵橋 (Kukang 舊港之誤? 今鳳山溪鐵橋?)已被上述的颱風摧毀。鐵橋損壞的程度非常嚴重,橋東端的龐大砂岩基座全毀;橋西端,部分橋體掉落河中,鐵樑突出河面。既然火車不通,我們只好用走路的了。我們走了10公里,途中經過一座便橋,終於來到鐵路的終點竹塹(今新竹)

竹塹周圍有城牆,人口三萬。我們到達時,已經是午後三點。進城直前,我們通過了四座牌坊,這些牌坊是用來紀念過去的清國賢吏的。我們在一家由漢人農莊改建的日本旅店歇腳。日本店主叫Toshika。他告訴我,自1898年5月,他參與的樟腦業開工以來,已經有一些腦丁被馬來系原住民給砍頭了。往後的旅途上,我們盡量找日本旅店下榻,因為日本人的旅店顯然比漢人的來得乾淨。

輕軌手推台車 - (取自維基百科 Wikipedia)
竹塹(新竹) - 貓貍(苗栗)
12月5日早上8點半,我們從竹塹(今新竹)出發。沿著保存完整的外城來到火車站。在那裏,原先的常軌火車,換成了輕軌手推台車(輕便車)。我租了兩台,一台載人,另一台載行李。台車南下經過了香山、Hongsankia 香山崎(今崎頂?)、Tanhuia(頭份仔Tau-hui-a 之誤?)。在頭份,我們得換車。那兒,有許多漢人苦力忙著把樟腦油和藺草搬上拖車及馱獸身上,準備運往市場販賣。這些家畜馱獸有羊、有水牛。而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台灣竟然有許多烏秋鳥站在這些動物上,特別是水牛的背上啄蟲而食。

這段旅程令人愉悅,因為從竹塹(新竹)有兩位日本軍醫同行。他們要去貓貍(Bali或Mali,原住民原音,今苗栗),將罹患瘧疾的士兵帶回軍醫院。

下午5 點,我們抵達貓貍(苗栗)。當地日本官員說這裡已屬"叛亂"地區,所以得提供軍憲隨行以保護我們的安全。這項軍憲護行將由我經過的各個官署派出,且必要時會加強兵力。

貓貍(苗栗) - 葫蘆墩(豐原)
12月6日,早上九點半,我們離開貓貍(Mali/Bali, 今苗栗)。頭一次有士兵隨行保護。他們一共有12名。台車輕便鐵道首先到達一處200公尺高的小台地,這裡是日本軍人公墓。這一帶,上面提過的Buttler伯爵本來想開墾成稻田,可是漢人地主們彼此不和,以致水利計畫告吹,伯爵本人還惹來一身麻煩。

在山丘起伏中,我們經過了Wani (Wanli之誤? 
苑裡)及大甲溪。此地區目前仍然處於天然原始狀態,而這條溪的河床只有在汛期才會泛濫。平時支流交織錯綜,支流之間又佈滿巨岩。因此對徒步渡河的旅人來說,非常辛苦不便。他們經常在這些寬達一公里的河床中迷失。而如果乘台車的話,則必須通過搖搖晃晃的窄橋,這橋的建構既原始又粗糙,很不安全。就在前一天,有一台日本運郵車經過此橋時,遭到抗日份子的襲擊和洗劫,擔任護衛的日本兵,有九名喪命。這條大甲溪將中央山脈的黃土塊深深的切割之後向西方流去。而我們在這段旅途上,看到了許多Haselhühner (花尾榛雞)  Schnepfen ()。

當我們經過一處警察駐在所時,隨行護衛又增加了,因為我們正處在動亂區之內。附近山坡上,有幾個村莊,正著火燃燒著,火光照得滿山通紅...**。傍晚7 點鐘,我們抵達葫蘆墩(今豐原)。這一天的旅程,共計40公里。

         **譯者註: 日治初期,日軍遭到反抗份子襲擊後,常常會找附近村莊報復,"火燒庄"是手段之一。這種行徑其他國家也採用過,例如二戰期間的德軍,越戰期間的... 。

葫蘆墩(豐原) - 台中 - 彰化 
台中街景 (Shajo 街)
12月7日上午8時,我們從葫蘆墩(今豐原)乘輕軌台車前往距離11公里的台中。我向前望去,左邊(東邊)萬巒疊起,右邊(西邊)則是ㄧ系列的丘陵剛好擋住了望海的視線。而這條鐵軌小徑,則把我們帶進一處4公里寬,以蔗園為主的肥沃谷地來。上午10點,我們到了台中當地官署卻把我們攔下,無法再向前行。

第二天,12月8日,我接到台北德國領事館的電報公文,勸我不要繼續行程。原因是日本總督兒玉源太郎顧慮我的安全。不過到了下午兩點,我們終於能夠恢復輕軌台車之旅了。並且,乘擺渡渡過彰化溪(即大肚溪),於下午5點抵達彰化。而其間,我的一位苦力因擔任台車推手過勞,不得不坐上車"充電"。這時北風起,烏雲湧,竟然看不見山岳的蹤影了。

彰化,我拜訪了當地的官署以及傳教士Landsborough(蘭大衛醫生)。蘭氏指出本地區的情勢不穩,充滿變數。這使我對這次探險的樂觀期待打了一大折扣。

彰化,讓我想起了廣州又窄又髒的街道,還有那些鴨鵝嬉游、漢女浣衣的水塘。不過,其城牆保留得還算完整,幾年前還擋住了抗日武力的攻擊。

寶斗(北斗)
12月9日,我們離開彰化輕軌台車在Baniko樹(?)
及檳榔樹之間穿梭。平原上種有稻米、甘薯以及大麥;還有許多的農舍被甘蔗和翠竹環繞著。而為了灌溉稻田,平原上有許許多多的溝渠,裏面充滿了濁水。這一切都生動的展示出漢人的勤勞性格。我往左邊東南方向望去,只見ㄧ系列的山巒,而新高山(玉山)的最高峰則突出於雲霧之上。

我們在Besoaki (Be-soa-ki 白沙坑,今花壇白沙村)稍作停留後,就通過120公尺寬的Potanke (應是Po-tau-ke,北斗溪或舊濁水溪)**。這條溪的上游叫Tinlanke(陳有蘭溪)。它在集集(應是水里,當時屬集集庄),有另一上游叫集集溪(今濁水溪)從龍湖(日月潭)流下來匯合。接下來改稱Tono溪(東螺溪)。東螺溪流到寶斗(北斗)再易名為北斗溪。

**
譯者註: 濁水溪原經東螺溪、北斗溪出海。1898年颱風水災後,濁水溪主流改道南移,注入西螺溪成為如今模樣。又現在,陳有蘭溪只是濁水溪的支流;而集集溪(今濁水溪主流)則已不通日月潭了。百年來台灣水文的變化,除了河川自然改道外,人為築壩和引流也是原因。

這段旅程因為是下坡路,所以非常快捷順利。下午1時,我們已經來到寶斗(北斗)。我們住進一間日本招待所,它位於日軍軍營之中。寶斗(北斗)地勢較低,海拔才20公尺,因此蚊蟲猖獗。我們去官署收集資料、詢問訊息。他們告訴我,前一天晚上有幾個漢人被土匪搶劫,連衣服也被剝光,只能裸跑逃離。我們還得知經人推薦,熟悉地形的日人Inamura(稻村)並不在雲林(即斗六)。我只好改變行程,棄雲林(即斗六)而直往林杞埔(今南投竹山)

沙崙 (田中) - 二八水(二水)
12月10日早晨7點,我們由寶斗(北斗)出發,有5名憲兵及6名士兵隨行,他們要把病患送到林杞埔(竹山)。他們徒步行軍,我們則是坐漢式椅轎。每頂轎子,由三名苦力抬著。首先得通過甘蔗園旁,充滿淤泥的河床,接著經過以仙人掌及竹叢為界的農田,然後抵達Sonlun (疑為 Soalun 沙崙,今田中舊街)。在那裏我們受到英國傳教師 Moody 的歡迎。他是從彰化派來的,也是此行我們見到的最後一位白人。這地方在上次"叛亂"事件時,也遭逢水災。現在廟宇裏仍駐有警察。從這裡,小路穿過一區區的稻田和蔗園,最後來到Lipachui (二八水 今二水)。我們在當地的憲兵隊部停下來。在此,有病患運輸隊林杞埔(竹山)前來接班。日本憲兵隊長Ono(小野?)非常友善,他很客氣的招待我們喝茶、吃橘子。休息了一小時後,我們再度出發,穿過肥沃的土地,沿著一條水圳,一直到Biatau(鼻仔頭 今集集線
鐵路源泉站,舊稱鼻仔頭驛),憲兵們在此留步。我們則踏著鵝卵圓石、避過大小漂流木繼續向前行。其間還得靠擺渡才能渡過湍急的集集溪(今濁水溪之一段)。這時,我抬望眼,目的地 - 新高山(玉山)呈現在東南方,它有三座高峰(或即北、主、東三峰)接著我們進入了丘陵區,這地形很適合抗日份子用來藏匿和伏襲。而在此時,反抗勢力依然沒有絲毫削弱的跡象。

林杞埔(竹山)
經過一番努力和不時的警戒清路,我們終於在下午時分到達林杞埔(竹山)。當地辦務分署的官員有禮貌的出面歡迎,還讓我們住進官舍。不過,事情不妙,此地憲兵不准我們繼續前進,他們認為我們的通行證只適用於絕對安全地區。幸好不久,經電報詢問上級,雲林(斗六)辦務署的回覆是此行照准,但一切風險自行承擔。

就在這時,好運突然降臨,有一群為數約20人的阿里山社(鄒族)原住民剛好來到,而我們的旅程正好必須通過他們的領域(和社)。他們大部分是留著厚黑頭髮的十來歲"少年家",不過也幾個壯男。此外,還有頭目夫婦,和一位年約50的長老。其中有個原住民正拿著一顆鉛彈用力的敲打著木頭,他想改變它的形狀,使之合用於他的鳥槍。我和他們商量,邀請他們加入探險玉山的行列。他們同意幾天後再啟程。這樣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來準備。

仙人掌花     譯者攝於高雄旗后山前 2018
12月11日
下午,我到附近散散步,順便熟悉環境。四周的田野種的是藺草、稻米、甘藷、豌豆以及甜菜。而仙人掌花到處盛開,點綴成一幅美麗的圖畫。這時候美妙的夕陽和彩虹更為天空的雲彩添加了壯麗的燦爛。歸途中,我們 經過一處日本軍營,一
戲台。在菜市場我們還巧遇了漢人的葬式。

當我和我的夥伴(通譯)回到住處時,原住民們正圍著火坐下,他們依序傳遞竹製酒器,喝著漢人的燒酒。火上有一個大鍋,裡面煮有米飯和豬肉。豬肉好吃,不過很鹹。大家一再唱著原民風味的憂傷歌曲,...。頭人看起來不像是純種的馬來系,似乎有些荷蘭人的血統。他漢語講得很流利,因此經由我的通譯,我們交談得相當開心。言談間,他告訴我:" 我們血脈相連,共有祖先。" 如此觀點,大概出自早先荷蘭人的統治吧。
荷蘭人於17世紀統治台灣有一個世代之久。他們給了當地土人幸福的好日子,雖然那些快樂的回憶正隨著時間的過往而日益模糊。此外,原住民認為他們與歐洲人擁有共同祖先的另一理由,是要強調他們應該享有獨立平等的權利。

原住民的穿著很原始: 頭目穿一件紅袖的短外衣。其他人則是用背心樣子的鹿皮包住軀幹,然後繫上一條椰子葉纖維做的腰帶,再插上一支入了木韒的長刀。頭部則戴著一頂兼能護頸的皮帽。女人用漢式暗色布巾纏繞頭部,裙子是兩塊重疊的布料包圍而成,再配以如雪茄菸的黃絲帶之類的彩帶做為裝飾。飾物則有耳環、手環,指環等。

原住民的牙齒大多泛黃,這是嚼檳榔的結果。他們的吃法是將半粒檳榔子放入檳榔葉裡,然後混以石灰,一起咬嚼。這嚼檳榔的習慣漢人也有。聽說,嚼檳榔可以治療台灣最常見的惡疾 - 瘧疾(漢醫說法)。順便一提,吃飯的時候,頭目用碗筷;其他人則直接伸手入鍋,取食米飯和豬肉。

阿里山社頭人和他的兒子們
這些將與我同行的原住民屬於阿里山社(鄒族)。他們給人的印象是"陽光"、謙和、好相處。在這段相處的日子裡,我從未曾改變我的觀感。他們對任何事都不在乎,這是他們的文化。當然也有例外: 因為他們是大地的兒女、獵人的子孫,因此他們很在意自由自在的生活,以及他們的隨身武器。他們很有興趣的聆聽我解釋我的槍枝性能。當他們聽到我的槍枝的高精準度時,竟禁不住驚喜,而連聲大叫: "Uih! Uih!"...。這裡的野禽有鹬、四種鴿類、雉、以及蒼鷺等。

翌日早晨,我又到林杞埔(竹山)周遭漫遊,還獵到了幾隻鹬、野鴿等等。我後面不時跟著兩、三個原住民。他們每次看到我拿著槍總是緊隨不捨。也因為如此,我跟他們相識起來。而我對這群些大自然的兒女,最深刻的印象是: 他們的視力,極為敏銳。跟他們比起來,我們歐洲人可說是"睛瞑"的。而且他們打獵時,非常專心。他們善用偽裝來融入環境,然後很謹慎的、不發一聲的趨前,直到迫近目標,才用他們的老式來福槍射擊。他們的槍沒有槍托(木頭後座),所以射擊時,槍不托住肩膀,而是雙手向前輕鬆的握著槍支。

我在林杞埔(竹山)待了幾天,因為我得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這包括一些為了換取原住民帶路而承諾的回饋品,如: 鹽、布料、彩帶、火柴、玻璃串珠、銅線、小貝殼等等。而且這時候我們自己也缺乏麵包,必須等到從台中買來才行。

12月15日風和日麗,上午9時,充分準備之後,我們終於從林杞埔(竹山)出發了。這時我們的探險隊成員增至30名,其中20名是阿里山社原住民....

出發前攝於林杞埔(竹山)官署 
(譯者猜測作者應是身著淺色衣服,身材高大的那位)


            繼續:  2. Stöpel 攀登玉山紀實(二)山中傳奇



2015年6月13日 星期六

百年前台灣的疾病概況

A Selected Abstract 
from
 "The Diseases of China Including Formosa and Korea, 1911"
by 
W. Hamilton Jefferys, M.D. and James L. Maxwell, M.D.

龔飛濤 Fei-Tau Kumg, M.D. 譯註

譯註者前言:
原書已捐贈高醫校史館
 英國蘇格蘭人James Laidlaw Maxwell (馬雅各)於1865~1871年及1883年在台灣傳教及行醫。他是第一位將近代醫學引進台灣的醫生。步其後塵,又有幾位外籍醫生來台。1901年2月,馬雅各的次子,同名的James Laidlaw Maxwell (Jr.) - 馬雅各二世,28歲,到台南新樓醫院執業。他在台行醫23年後,轉往上海,擔任 Secretary of Chinese Medical Missionary Association 及 The Chinese Medical Journal 主編。後來還主持過紅十字會。1951年他準備返英,卻因瘧疾侵腦,病逝杭州。

馬雅各二世,對台灣醫療貢獻極大,光從1920年1月至1922年10月,台南醫院有6576人住院,三千多次手術(其中全身麻醉2156次),預防接種4687人,門診人數不計。而該院醫生就只有他和Dr. Percy Cheal,護士是兩位"先生娘",加上10名台籍助理。此外,他對醫學研究也很用心。1911年與 W. Hamilton Jefferys 合著了這本 -  "The diseases of China, including Formosa and Korea"。

譯者心想或許有人對百年前台灣的疾病及衛生概況會感興趣,因此特別挑出其中論及台灣的部分,摘譯如下:

Leprosy 麻風、痲瘋、癩病、漢生病
Leprosy is smeared over the face of China as butter on bread - not in spots, but found just about everywhere...Fukien and South Formosa are given a still higher degree, and North Formosa and Yunnan the highest degree of prevalence... Tainan, South Formosa, one in 450 of population (Maxwell)...
麻風病遍及中國全境,而福建和南台灣較多,但最高頻率則出現在北台灣和雲南。根據 Maxwell,在台南,每450人有1人得此病。(全台而言,大約400個漢人中有1人。)

In many parts of China the disease is believed to be infectious, and leper shunned... In other places, as in Formosa, the leper, except in the last stages of the disease, mixes with the ordinary population. Indeed, in Formosa, we have a proverb which shows very plainly how little importance the Chinese put on the infectiveness of leprosy: "Sleep in the same bed with a leper, but do not be neighbour across the street to a man with itch."
在中國許多地方,這種病被認為頗具傳染性,因此大眾對患者常避之唯恐不及。可是其他地區如台灣,痲風病人除非已屆末期,否則仍與常人混居。 其實,台灣有句俗語:「寧可與麻風者睡同床,也不願跟搔癢者(或指scabies疥瘡)住對街。」可見,此地漢人並不以為此疾的傳染性有多高。

Leprosy attacks every age, but is commonest between twelve and thirty; it is rare in very young children, but we have seen one case in Formosa of well-marked leprosy in an infant of six months.
麻風可於任何年齡發病,但最常見的是在12歲至30歲之間。小孩子當中罕見此病。不過,我們曾經在台灣看到一個6個月大的嬰孩,有明顯的麻風症狀。

The macular variety, when of a pure type, is a very mild form of the disease. We meet with it not uncommonly in Formosa.
純粹斑點性麻風是一種非常溫和的病型。這種病型,在台灣並非罕見。

The anaesthetic variety when pure is often of a very mild type... We recognise it in Formosa in its pure form in two principal varieties. An ulnar form, where the ulnar nerve is especially affected, and may be felt to be greatly thickened...The other form is characterized by perforating ulcers of the soles of the feet; the ulcers are usually symmetrical...
單純的麻木性麻風通常(也)是非常溫和。在台灣我們發覺有兩種主要類型。一種是手尺骨型,這一型手尺骨神經特別會受侵害,而變得粗厚。另一型是腳底會有穿透性的潰瘍,潰瘍通常是對稱的。

The Tubercular Variety - It is to this variety that we owe the mental picture which the word "leper" calls up...
結核性麻風,這一型給我們的印象,是造成此疾被稱做"癩病"的原因。

Mixed Cases -These are very common. Perhaps the most common of all are the first two types combined, the macular-anaesthetic variety...
混合性麻風,非常普遍,其中以頭兩種的綜合 - 即斑點麻木型最多。

譯者補充:
1. 麻風,台語叫 t'ai ker。高醫教授許成章的台灣漢語辭典寫道: 『 t'ai ker 相當於癩可。〈西清詩話:"詩僧祖可,身被惡疾,人號癩可"。宋 楊萬里過烏沙望大唐石峰詩: "山如可師癩滿項,石如陳三癭聯頭"。』

2. 從前台灣民間迷信,認為麻風患者亡故後,帶著病原的蚜蟲就會從死者的鼻孔爬出,飛向空中,然後為炊煙所吸引,進入煙囪、爐灶、食物,而感染他人。因此,古早台灣人不怕活癩者;卻懼癩者死。

3. 日治時代,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件: 台灣北部某地,有位病人,麻風已至末期,不知道是否因為上述迷信的緣故,竟然決意未亡先葬。於是家人為他舉行葬禮。他向親友一一道別後,即入棺出殯。在被掩埋直前,他還叩棺詢問家人,風水方位是否精確...。數日後,消息傳到日警耳中,日警趕緊帶人,到現場挖墳開棺,但事主早已氣絕。後來,有數位家人受到刑罰。此事記載於日本時代的台灣醫學會雜誌上,譯者三十多年前在紐奧良(New Orleans)的Tulane Medical School圖書館中,無意間讀到。

Goiter 甲狀腺腫
The center of Formosa, in the mountains back of Tainan, is prolific in goiter cases which report themselves frequently to Maxwell in Tainan, and he judges that certain villages must be full of it.
在台灣的中心地帶、即台南的內山邊區,得此疾的人數,多到常會自動向台南的馬雅各醫師報到。因此他認為,此疾患者必然充斥著某些村落。

Plague 鼠疫
Generally speaking, plague may be considered endemic and epidemic to the south of 28th parallel of north latitude in China, including Formosa and French Indo-China...
大體而言,鼠疫在中國,從北緯28度以南,不是地方風土病就是流行性疾病。在台灣及法屬印度支那(越寮柬)亦然...

In Formosa we have repeatedly observed that the first torrential typhoon rains have at once put an end to an epidemic in the city of Tainan, but the same has not been as apparent in the country villages.
在台灣,每年的首次颱風暴雨之後,台南市內的鼠疫流行就會突然停止,但在鄉下可就沒有那麼明顯。

(For bubonic plague), the only ones we have ourselves seen  in Formosa have consisted of hemorrhagic bullae scattered very sparsely over the body; cases with these are very rapidly fatal.
腺型鼠疫: 我們在台灣見到的這型鼠疫都是身體上稀疏的分佈著出血性大皰。這些病患很快就死亡。

(For pneumonic plague), the importance of the disease can, perhaps, be best exemplified by a concrete case: a Chinaman of 35 years of age presented himself at Tainan Hospital, asking admission for blood-spitting. As there were a large number of cases seeking admission, we examined him cursorily and found him to be spitting up blood-stained sputa and to have scattered râles over his chest. Temperature about 100 F., and patient did not appear very ill. He was admitted to general ward and the pathological clerk told to examine the sputa for tubercle bacilli. The clerk came to us an hour later, saying that he could find no tubercle bacilli, but that the sputum was crowded with germs, staining like plague bacilli. On examination this was found to correct. The patient was removed and died two days later. This man, whom no one would have suspected of suffering from plague, was, as a matter of fact, expectorating enormous quantities of plague bacilli in all directions.
肺型鼠疫: 此型鼠疫的重要性,看了下面的病例就會瞭解  - 一名35歲的漢人男子因為咯血而要求住院。當時因為要求入院的病人很多,我們只是大略的檢查他一下,發現他吐的痰帶有血絲,聽診時全胸散佈著囉音。體溫是華氏100度。病人看起來並不很嚴重的樣子。他住進普通病房,病理檢驗師為他檢查痰,看有否結核桿菌。一小時後,檢驗師來告訴我們,痰中沒有結核桿菌,但卻充滿疑似鼠疫桿菌。複檢證實結果正確。病人移出(普通病房),兩天後病歿。這位男子,原先沒人會猜想他患了鼠疫,其實他卻是向著四方,咳出大量的鼠疫桿菌啊!

Prophylactic treatment: The result of inoculations, as shown in the epidemic of 1901 in Formosa, was to reduce the number of attacks of plague in the inoculated to 0.19 % as compared with 2.80% in the non-inoculated, and the deaths of those attacked to 56% in the inoculated as compared with 84% in the non-inoculated.
預防性療法: 預防接種的結果如何,可從1901年台灣的鼠疫流行中得到答案。當時,有接種疫苗的人口中,其得病率是0.19%;而未接種疫苗者,得病率是2.80%。又,接種疫苗後,還得病的,其死亡率是56%;未接種疫苗而得病的,死亡率是84%。

譯者註: 現今已不再做普遍性的預防接種,而只對高風險的人員才施打疫苗。詳見美國CDC 網頁

Dengue 登革熱
In Formosa an epidemic may be expected  once in 10 years.
在台灣,每十年會有一次登革熱大流行。

Malta fever 馬爾他熱
It is probable that fever formerly called by local names (..., Tamsui fever, etc.) are manifestations of this disease.
先前一些以地方命名的熱病(如淡水熱等),可能就是馬爾他熱。

Enteric or typhoid fever 腸熱病傷寒
Over a large part of China the inhabitants will drink nothing but hot fluids and these very sparingly,and this no doubt is another safeguard against enteric fever. Having, however, ourselves watched the very rapid growth in Formosa of a taste among the Chinese for shaved ice and bottled lemonade we feel that this latter safeguard is not likely to last.
中國大部分的住民只喝熱飲,這無疑是一項防止腸熱病的良策。可是,我們發現在台灣,漢人們正快速興起對"剉冰"及瓶裝檸檬水(汽水?)的喜愛。我們覺得喝熱飲以防腸熱傷寒的良策,恐怕維持不久了。

Beri-beri (Syn. Kakke.) 腳氣病
... It is quite common in Formosa.
1. The disease is a peripheral neuritis,...
2. The disease is one associated with the collection of people together, whether in gangs, prisons, asylums, schools, or on shipboard...
這種病在台灣很常見。
1. 它是一種末梢神經疾病...
2. 它與群居有關,比如幫會、監獄、收容所、學校、或船上。

Some races are more susceptible than others, though Bradden denies this. This is very clearly brought out in our own experience in Formosa, where Japanese, who are fewer in number and better fed than the Chinese, fall much more frequent victims to the disease, and acquire it in a more severe form, on the whole, than do the Chinese...
雖然 Bradden 否認這種說法,但似乎有些種族比其他較容易得此病。我們在台灣的經驗很明確的顯出這個現象- 在台日本人雖然人數較少,而且營養較佳,但卻遠比漢人更常得此病;而且一得此病,其病況也較嚴重。

譯者註:後人發現此病是維他命B1缺乏所致。而當時日本人較易得病,大概是因為其食米較精白,含維他命B1的米粒外層幾乎被去除淨盡。

Malaria 瘧疾
... we append here the figures showing the results of mosquito protection of the soldiers of the Japanese garrison in Formosa. Percentage of deaths of Japanese soldiers in Formosa from malaria, 1897-1900, before any of the barracks were mosquito-screened, 17 to 20 %; in 1901, when screening was only in very partial use, 11.19%; 1902, 7.32%; 1903, screening thoroughly effected, 0.7%.
我們附上台灣日軍營區防蚊措施的結果數據如下: 1897-1900年蚊帳紗窗啟用前,台灣日軍死亡人數中,17-20% 肇因於瘧疾;防蚊措施部分啟用時期,1901年死亡人數中,11.19%死於瘧疾,1902年是7.32%;而1903年全面實施防蚊措施後,死於瘧疾的只佔死亡總人數的0.7%。

金雞納樹(Cinchona ledgeriana)  譯者攝自溪頭台大實驗林
譯者註: 金雞納 Cinchona 源自南美,其樹皮可萃取奎寧(Quinine),用以治瘧疾。十九世紀荷蘭政府獲得該樹種子,在印尼爪哇大量栽植。到了1930年代,世界 97% 奎寧(Quinine) 產自爪哇。- 見下圖奎寧藥盒所示文字。如今已有多種其他藥物問世。

Blackwater fever (Syn.- Hemoglobinuric fever) 黑水熱
奎寧(Quinine) 譯者收藏 
...It is still a matter of fierce dispute whether the disease is a result of malaria pure and simple or of the same aggravated by the improper use of quinine or whether it is caused by some organism resembling the piroplasma of cattle but not yet discovered...
此疾的本質為何,仍在熱烈爭論中,有人認為純粹是瘧疾所導致;有人認為是奎寧使用不當引起;也有人認為其病原體是一種尚未發現,但類似牛隻焦蟲(piroplasma)的東西。

The disease has been said to be found in Formosa; we have never ourselves seen a case, and despite diligent enquiries have failed even to hear of one.
這種病,有人說曾經在台灣發現。可是我們沒看過。而且即使努力打聽也無所獲。

譯者註: 黑水熱是溶血性危機(hemolytic crisis),造成血液和尿液中出現多量的血紅蛋白(hemoglobinemia & hemoglobinuria),尿液也因而呈黑色或暗紅色。今人認為,它是瘧疾原蟲與奎寧的互動,引發宿主的自體免疫反應所致。

Kala-azar 黑熱病
We have ourselves failed to discover the parasite in spleen punctures from several likely patients in Formosa.
在台灣,我們曾經對幾個可能病例做脾臟穿刺,但沒有找到寄生蟲。

Parasites of lungs. Paragonimus Westermani 肺吸蟲。衛氏並殖腺吸蟲
A trematode worm found in the lungs of inhabitants of certain localities in Formosa, Korea, Japan and the Philippines.
這種吸蟲存在於台灣、朝鮮、日本及菲律賓的某些地方的民眾的肺裏。

Formosa: Northern end, villages inland from Tainan (abundant).
台灣: 北端及台南內陸村落(很多)。

It is prevalent in central Formosa, and found in the north of Formosa; and it has been reported three times from Fukien. In each of the Fukien reports there are was but one patient, and certainly two, probably all three, were imported from Formosa.
這種病在台灣中部相當普遍,北台灣也有。在福建有報告過三次,每次只有一個病例,當中確定兩例,或許三例全都來自台灣。

The worm was first described by Manson from a specimen of Ringer's from North Formosa.
首次描述這寄生蟲的是Manson醫生,而該標本則來自北台灣的 Ringer 醫生。

This parasite is the cause of a disease known as endemic haemoptysis, an extremely common but not very serious ailment in the regions where the worm is found. Indeed it would seem in some of the villages in Central Formosa the large majority of the inhabitants harbour the parasite.
這種寄生蟲是所謂"地區性咯血症"的病源。這種病在該蟲出現的地域極為常見,但它並不是很嚴重的疾病。事實上,在中台灣的一些村莊裏,似乎大多數的居民的體內都有這種寄生蟲。

Parasites of circulatory and lymphatic systems. Filaria Bancrofti 循環-淋巴系統寄生蟲。班克羅夫氏絲蟲
The distribution of the disease is in some cases very peculiar, and not at all easy of explanation. For example, while it appears to be most prevalent in coast regions (of China), islands such as Hainan and Formosa are left practically untouched.
這種疾病的分佈比較特殊,且難解釋。比如這病在中國沿海地區最為普遍,但(鄰近的)海南、台灣兩島卻幾乎未被波及。

Whereas in Formosa filariasis is rare, elephantiasis is practically absent.
絲蟲病在台灣很稀罕,其所導致的象皮症則實質上是不存在的。

Nematodes. Ascaris lumbricoides 線蟲屬。蛔蟲
Landsborough, Formosa tells us of a case of intestinal obstruction in a boy in which the intestine was blocked with round worms.
台灣的Landsborough(彰化蘭大衛醫生)告訴我們,有個男孩,他的腸子被蛔蟲堵住,而引起腸阻塞。

Strongyloides intestinalis  腸性類圓蟲
We believe we have seen the embryo in a series of faecal examinations in Tainan, Formosa.
我們相信在台灣台南的一系列糞便檢查中曾經看到這種蟲的胚胎。

Strongylidae. (Ankylostomum duodenale. Necator  americanus) 圓蟲屬。(十二指腸鉤蟲. 美洲鉤蟲)
..., and is extremely prevalent in Formosa, 44% in a series of 1,000 male patients.
這在台灣極為普遍,在一千名男性的調查系列中,44%有這種寄生蟲。

Ankylostomiasis.In Formosa nearly 40% of inhabitants harbour the parasite, but probably not more than 20% of the infected persons show any ill effects.
鉤蟲病在台灣,近四成的住民身藏這種寄生蟲,但感染者中出現病徵的大概不超過20%。

The blood picture in ankylostomiasis is one approaching, sometimes very closely, that of pernicious anemia. We are aware that often a very different type of blood picture, viz., that of chlorosis, is given, but in our own experience in Formosa, which has been a very considerable one, the type in advanced cases has  always  resembled  that of pernicious anemia.
鉤蟲病的的血液接近甚至有時很像惡性貧血的型態。我們知道有時它也會顯現不同的型態如萎黃症(即hypochromic microcytic anemia 淺色小血球貧血),不過,根據我們眾多的經驗,重症病例的血液型態總是類似惡性貧血。

To the ordinary farmer, the risk of infection through the skin, though considerable, are not as great as in another class we shall name. We find in Formosa that about 50% of the farming classes (males) are infected. The full effect of the use of human manure is, however, felt by the vegetable and flower gardeners. These men use the manure in a fresh form,...the legs of the workers being constantly splashed by the manure. In this class of men, infection is extreme, practically 100% harbouring the worm, and nearly all suffering from the disease.
一般農民經由皮膚感染此疾的風險雖然相當可觀,但還有一種業者,其風險更高。我們發現在台灣男性農民感染鉤蟲的機率是50%。可是,受到施灑人肥(糞)影響最為極致的,卻是菜農和花農。這些人使用"新鮮"的人肥(糞),他們的腳足經常噴沾上人肥(糞),結果可以說100%體內藏有鉤蟲,且幾乎每個人都發病。

Clonorchis sinensis 中華肝蛭
It is very common in Korea, the Swatow region, and Hong-kong, but appear to be absent from Formosa...
這種病在朝鮮、汕頭地區及香港很普遍;但顯然在台灣闕如。

Cestodes 絛蟲
It is very common in Korea, the Swatow region, and Hong-kong, but appear to be absent from Formosa...
在台灣我們連一個病例也沒見過。

註: 譯者於1974年擔任高醫住院醫師時,曾經見過一例。患者是位年輕德國水手,其病源大概來自境外。

Epidemic stomatitis 流行性口腔炎
We have ourselves met with in Formosa a form of stomatitis not mentioned in books on tropical medicine... It is a disease which is specially prevalent in schools and institutions, often affecting a large proportion of the inmates, and spreading with great rapidity.
我們在台灣見到一種熱帶醫學書籍未曾提到的口腔炎。這種疾病在學校和公共團體設施特別普遍,常感染大部分的囚犯或被收容者,且傳播得很快。

Aetiology.- Of the ultimate  cause we can say but little, as we have not yet had time to investigate the bacteriological factors. The affection appears to be spread by the careless use of common chopsticks and bowls among patients, especially children eating at the same table.
病因 - 對真正的致病原因我們知道很少,因為我們還沒有時間作細菌學方面的調查。這種疾病好像是藉由與患者隨意共用碗筷而傳播出去,尤其是小孩子們同桌吃飯者。

Symtoms.- The patients all complain of soreness of the  mouth. On examination the tongue and sometimes the palate are found to be brightly red in colour, the papillae of the tongue, especially at the base, are swollen and prominent. There is slight salivation... In many cases superficial ulcers of tongue, lips, or gums appear.
症狀 - 病人都有口腔疼痛的的主訴。檢查發現舌頭,有時甚至腭部會呈鮮紅色;舌頭尤其基部附近的小乳頭變得腫脹而突顯;且會流些口水;許多人在舌頭、嘴唇、及齒齦還會出現淺潰瘍。

Treatment.- The disease, if no re-infection occur, is quickly cured by a mouth wash of pot. chlorate with tinct. myrrhae and glycerine. Ulcers should be touched with silver nitrate caustic...
治療 - 這種病如果沒有二度(細菌)感染,只要用氯酸鉀加上沒藥酊及甘油漱口就可迅速治癒。而對潰瘍,可塗以硝酸銀。

Scorbutic stomatitis 壞血性口腔炎
A form of scurvy of very mild type is common in Formosa and in parts of south China.
這一種輕微的壞血病在台灣及華南部分地區常見。(譯者註:後人發現壞血病是維他命C缺乏所致。)

Dysentery 赤痢
It is, as a rule, in South China and Formosa that we see dysentery at its worst.
在華南和台灣看到的赤痢通常是最嚴重的。

Subacute dysentery is the commonest of the three forms of the disease and the one most frequently seen in Formosa and South China. In origin it may be either bacillary or amoebic, and we know nothing but microscopic examination that will settle this point as a general rule.
赤痢的三型當中,以亞急性型最為普遍。而在台灣和華南,也以此型最常見。其病源則或為桿菌、或為阿米巴原蟲,要判定則通常只能靠顯微鏡檢查。

Stricture of the rectum 直腸狹窄症
...In some parts of South China and Formosa this disease is common. Among the first thousand inpatients admitted to Tainan Hospital, Formosa, during the current year, no fewer than eight were suffering from this complaint, and we operate on an average nearly twenty times a year for this condition.
在華南及台灣的一些地方,這種病常見。在台南病院,今年的頭一千個住院病患中,至少八個有此問題,而我們平均一年做近20次的手術。

...But the pathology of the majority of the cases remains doubtful.
大部分的病例,其病理不明。

Both sexes are equally liable to the disease. The  most common age affected is that of the middle period of life.
此症的男女得病率是一樣的。患者最常見的年齡是中年。

Tropical abscess of the spleen 熱帶性脾膿瘍
Abscess of the spleen is far more common than the text-books on surgery or tropical medicine would lead one to suppose. We have ourselves seen three cases in Formosa..., and probably the large majority of cases are never reported at all.
脾膿瘍的存在遠比外科醫學或熱帶醫學教科書所述更常見。我們本身在台灣就見過三個病例...,而大多數的病例大概都不曾被提報出來。

Landry's paralysis 蘭兌氏麻痺
Quite a number of cases have been reported, and we have seen three ourselves in Formosa.
這種病已經有不少病例報告了。我們在台灣看過三例。

譯者註:今稱 Guillain-Barre-Landry Syndrome,此疾是與自體免疫有關的急性多數神經及神經根的病變。

Locomotor ataxia (Tabes dorsalis) 脊髓後索癆 - 運動共濟失調病
Syphilis is one of the commonest diseases of China and ... transverse myelitis of an almost certainly syphilitic origin is relatively common. We therefore find is difficult to account for the absence, we believe the total absence, of true locomotor ataxia. among some 12,000 in-patients and more than four times that number of out-patients seen by us in Formosa, we have not yet come across a single case which in any way could be mistaken for tabes dorsalis, and the same is the experience of our colleague in Shanghai, nor do we know of any well-authenticated case reported in China.
梅毒是中國最常見的疾病之一,...梅毒性橫貫脊髓炎應該也會相當普遍才對。因此,我們很難解釋為什麼在台灣,12000名住院病患,還有四倍多的門診病人中竟然找不到 - 完全找不到一個侵犯脊髓導致運動共濟失調的病例。而且,連誤診成這種病的也沒有。我們在上海的同事也有同樣體驗 ,而且就我們所知,在中國尚無一個真正確認的病例。

Epidemic cerebrospinal meningitis 流行性腦脊隨腦膜炎
An epidemic of some severity visited Formosa in 1905.
一次相當嚴重的流行病曾於1905年侵襲台灣。

Artificial deformities 人為畸形
In Formosa some of the aboriginal tribes introduce large foreign bodies (pebbles?) into the lobe of the ear and so make the lobe of enormous size.
在台灣,一些原住民會將較大的異物(圓石?)塞入耳垂,讓耳垂變得很大。

Chronic mercury poisoning 慢性汞中毒
On February 14, 1910, three patients were admitted to the Tainan Hospital suffering from the same complaint in varying degrees. The symptoms for which they sought relief was that of marked tremors of the limbs. All three came from the same town, and worked in the same silversmith's shop. further, they stated that two other people in the same town, also silver workers, were suffering from the same disease.
1910年2月14日,有三位病人住進台南病院。他們的訴苦相同,只是程度有異。他們求治的症狀是四肢顫抖。這三人來自同一村鎮,且在同一家"打銀舖"工作。他們還說:同一村鎮裏,另有兩個人,同是銀匠,也患有同樣病症。

Case No. 1.- The youngest, a lad of fifteen, had worked in silver for less than one year. He had been ill for two months, and suffered from slight tremors, the exact nature of which will be described later.
病例1. - 最年輕。是個15歲的"少年家",在銀舖工作不滿一年。生病已有兩個月。他有輕微顫抖。詳後。

Case No. 2.- A young man of twenty-three had worked from three years and had been ill for one month. The tremors in his case were more marked.
病例2. - 是位23歲的青年,已經在那兒工作3年。生病已有一個月。他的顫抖比較明顯。

Case No. 3.- Father of the first was thirty-nine years of age, had worked twelve years as a silversmith, and then had to give up his employment seven years ago owing to this illness. The tremors in his case were very severe, walking was difficult, and the voice was affected.
病例3. - 乃病例1.之父,年39。曾當銀匠12年。7年前因此疾而棄職。他的顫抖非常厲害,走路困難,發聲也受影響。

Tremors affect especially the arms, only these were affected in our Case No.1.
三人的顫抖在手部尤其明顯,而病例1的症狀則是只有手顫抖。

In some of the very severe cases, the tremors  were so severe as to resemble violent chorea. This was so in Case No. 3. The patient prefers to lie on the floor. Case No. 3 tumbled out of his bed. He could neither feed nor clothe himself. The power of speaking, chewing, and walking were affected. Stomatitis was present in all three cases, but not very severe. Tremors were more marked during exertion, and disappeared during sleep. Indeed, in Case No. 1 they were only marked on muscular exertion; there was distinct loss of muscular power in the arms in all three cases; we have not seen this mentioned in the text-books.
這種病,有些極度重症的病患,顫抖的程度會嚴重到像在激烈的跳舞似的。病例3.就是如此,他寧願躺在地板上,因為他會從床上摔下。他無法自己進食,也無法自己穿衣。說話、咬嚼、和走路的能力都受到影響。這三個病人都有口腔炎,但不很嚴重。顫抖在用力時比較顯著,睡覺時就消失。事實上,病例1.的顫抖只有在肌肉使勁時,才較明顯。三個病人的手力都明顯衰弱,這點我們在教科書上沒發現有提及。

In Case No. 3, the memory was affected and the mental balance easily upset...
病例3.的記憶力也受影響,而且情緒容易失控...

On further inquiry we find that the disease, though not its cause, is well known among silversmiths in this island. For prophylaxis, it is stated that free ventilation of the workshops and frequent washing of the mouth greatly lessen the incidence of the disease.
進一步詢問後,我們發現這種病在銀匠界,大家都知其然,雖不知其所以然。預防方面,據說只要工作場所通風、常洗手就會大大減少此疾的發生。

譯者註: 以前從銀礦石提取純銀的過程中,會用到汞(水銀)。又據Pavel Ivanovitš Ibis (Paul Ibis) 於1875年的見聞,當時台南製造的銀器享譽全清國,僅次於廣州者。

Stricture of the oesophagus 食道狹窄症
We are unable to give the exact figures in Formosa, but we have met cases of this nature with very considerable frequency.
在台灣到底有多少人得這種病? 我們無法提出確切的數字來。但,我們常常碰到這類病例。

Maclean-Maxwell disease 馬克林 - 馬雅各病
Maclean-Maxwell disease
(箭頭,係譯者的標示)
Chronic Enlargement of the Os Calcis- Under this heading Maxwell, of Tainan, Formosa reports with illustrative cases a condition which he described as follows:
台灣台南的Maxwell(馬雅各)用"慢性跟骨增大"的標題報告並描述了一種病症如下:

In 1905, we described a condition of endemic enlargement of the Os calcis, somewhat similar to a condition formerly described by Maclean as present in West Africa;...
1905年,我們描述了一種地區性跟骨增大的情形,它與先前Maclean所述存在於西非的病症有些類似...

The disease as seen in Formosa consists in a chronic enlargement of the posterior third of the os calcis with tenderness to pressure and pain often of a quite disabling nature on walking. The enlargement of the heel is well shown in the accompanying photograph. The disease has only been observed in young men between twenty and thirty years of age and consists not merely in a periostitis, but in an actual enlargement with rarefaction of the bone, the outer shell of compact bone being very thin and the spaces in the cancellous tissue enlarged and showing fatty changes. Several cases have been observed where venereal diseases could be excluded and we have no knowledge of the cause of the condition...
在台灣,這種病是跟骨的後1/3呈現慢性增大且伴有壓痛,其疼痛往往造成行走困難。所附照片清楚顯示腳跟變大。這種病只出現在20至30歲的年輕男性。它不僅有骨膜炎,而且骨質稀疏並實際增大。密質骨的外殼變得很薄;鬆質骨組織的空間變大且有脂肪變性。(至少)有些病例可以確定與性病無關。我們對其病因毫無所知...

The treatment is simple and satisfactory. An incision is made over the outer side of the os calcis dividing the periosteum. The periosteum is raised with an elevator and a small trephine driven through the bone from side to side. The pain and tenderness is at once relieved and convalescence is very speedy.
治療非常簡單有效。就是在跟骨的外側切入,分開骨膜,用起子撬抬骨膜,然後再以小環鋸從骨的一邊推進到另一邊。術後,疼痛和壓痛立刻消失,復原很快。



2015年2月3日 星期二

1911年台灣總督府理蕃報告書

Report on the Control of the Aborigines in Formosa


Bureau of Aboriginal Affairs,
Goverment of Formosa 
Taihoku, Formosa
March 1911

英文漢譯 龔飛濤

譯者前言:有關台灣日治初期英文論述很少,這份報告書是其一。此文件近年雖然有人引述,卻沒有全譯。因此本人決定照實翻譯出來,與大眾同享其原貌。文中有殖民政府的觀點、舊時代的思維、也有事實的陳述。我相信讀者在判讀之後,對台灣的過去,當有更進一步的瞭解。

Taiyal (泰雅族)勇士 

I. 概述:
台灣島的總面積是13,893平方英里,其中原住民佔有的領域是7,146平方英里。而他們的人口大約是十二萬人,共有671個大小部落。大部分的部族未開化,他們住在山區。另有一部分,是半開化的叫做"平埔蕃"則是住在漢人的行政區域之內。

台灣的未開化原住民(生蕃)可分為九族,即Taiyal泰雅族,Saisett賽夏族,Bunun布農族,Tsuou鄒族,Tsarisen澤利先(魯凱)族,Paiwan排灣族,Piyuma普悠瑪(卑南)族,Ami阿美族,以及Yami雅美(達悟)族。這些族名是依照他們的自稱而取的。各族之間,其體型、語言、生活習慣和血統都不一樣。而且互相敵視。
Bunun 布農族男性

Tsuou 鄒族女性用竹筒盛水
其中,Taiyal泰雅族臉上有刺青,故又叫黥面蕃。他們的領域約2977平方英里,人口30,000。最近因為隘勇線的推進,他們的領域已經逐漸縮小。這族群以兇猛見稱,他們是原住民當中,最強大的。至於人口方面,雖然依目前的數據,Ami阿美族的人口最多,但Taiyal泰雅族的幅員廣闊,許多地方仍未探索,因此如果推測說它的實際人口超過Ami阿美族,這也是相當合理的。

Taiyal泰雅一族,以"獵取人頭"為人生最榮耀的大事。人頭在任何宗教儀式上都得用到。當族人之間有糾紛時,較早獵到人頭的一方就是有理、就是勝訴。而且,男性長大後,如果還沒有獵到人頭,那他是不能加入"成人組"的。因此,獵人頭可說是他們要在族中立足不可或缺的要件。他們不但依慣例尋覓漢人和異族人的頭顱,而且連日本人的也要。獵人頭的方式是: 幾個族人帶著步槍和糧食,靠近到漢蕃交界地帶。然後,他們躲在常有人經過的路旁叢林裡。 當機會到來時,他們就開槍射殺路人。或者當附近有人勞動耕作時,他們也會一躍而出,突襲攻殺。他們通常會在一個地方待好幾天,不拿到渴望的戰利品,絕不甘休。因此,在邊界活動的人們,隨時都有生命的危險。對於那些必須深入"蕃界"調查探索的人來說,更是危機重重。而深山之中,還有一些部族從未與外界接觸或受其影響者。不過,根據那些到邊界易物的蕃人所述,這些自絕於外的部族,為數甚少。

從文明程度來說,其他八族比Taiyal泰雅族較為先進。而這八族,大部分是愛好和平的。只有住在新高山(Mt. Morrison,玉山)山腳及附近的少數Bunun(布農)及Tsarisen澤利先(魯凱)人仍常有野蠻行為。這八族人目前從事農、漁、獵或畜牧等業。除了紅頭嶼(Botel Tobago,蘭嶼)的Yami雅美(達悟)族,其他各族的智能並不低。如果給予適當的教導,很可能成為好農人。

台灣的未開化原住民,大體可分成兩大族群。他們的界線西起埔里社(今南投埔里),經中央山脈,東抵花蓮港。界線以北者稱"北蕃",以南者稱"南蕃"。Saisett賽夏族原屬"北蕃",但近年他們已經被劃入隘線之內,他們的文明程度大有進步。如今,"北蕃"指的就是Taiyal泰雅族。

"南蕃"的領地,除了Paiwan排灣族、Ami阿美族以及部分Piyuma普悠瑪(卑南)族的居處之外,多為貧瘠山地,不適於墾殖。森林方面,只有新高山(Mt. Morrison,玉山)以西包括阿里山一帶可以採伐。而"北蕃"領域裡,可耕之地更是稀少。不過,Taiyal泰雅領地內,林相豐富,樟木尤多。加上,其境內蘊藏金礦。因此,北地的前景不可限量。
1909年12月 原住民各族的部落數(Villages)人口(Population)
Taihoku台北; Gilan宜蘭; Toen桃園; Shinchiku新竹; Taichu台中; Nanto南投; Kagi嘉義; Ako阿猴(屏東); Taito台東; Karenko花蓮港

II. 理蕃簡史:
中國人發現台灣島是在隋朝(A.D.581-618)末年。一千年後,荷蘭及西班牙人進佔。然後,鄭氏政權控制該島。再來,又淪入中國手中有200年之久。最近15年,才轉為日本所有。

在這不同時期,台灣原住民一直受到外人的壓力。而他們亦因與外人接觸的程度有異,以致各族文明的進化也不同。有些部族甚至仍然完全保留原有的風俗習性。因此,理蕃的方式必須因族而異。一般而言,理蕃方式有兩種。即誘導和鎮壓。不過,即使鎮壓,之後還是要加以誘導;反之,誘導啟發的過程,也需要有一些武力配合。因為情況的不同,基本上,對付"北蕃"用的是鎮壓;對付"南蕃"用的是誘導。

【北蕃方面】:
原先,不分南北,我們都用誘導、安撫的方式。為此,我們在番界內的各個要地設立了Bukonsho (分遣所)。可是北蕃的民性粗野、兇悍,且視"獵人頭"為人生的最高目標。加上他們的領域,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而有恃無恐,因此常犯下極野蠻的罪行。比如,他們到分遣所接受警官的招待,可是喝了酒後,卻把善待他們的人殺掉,還提著受害者的頭顱回家當戰利品。這種事例,發生過不少次。這樣的屠殺事件,不時在各地發生。顯然,安撫政策是失敗了。

終於在1897年,理蕃政策改採鎮壓方式,並且重新啟用清國時代的"隘勇"(Aiyu) 制度。可是起先,隘勇的數目不足以完全控制原住民,反而導致不少台灣漢人(Formosan)的村莊被毀;樟腦及伐林事業也大受妨礙。1900年,隘勇的數目有所增加,但仍不足。

這時候,隘勇的監督及理蕃事務是由兩個不同的單位來節制的,結果造成管理上無法統合。到了1902年,台灣漢人的叛亂完全平定之後,理蕃的方法才有徹底的改變。所有有關原住民以及其領域的事務都轉由警察部門負責。從此,隘勇系統逐漸擴張、改善。

日人及漢人遭原住民攻擊的傷亡數字
(原住民傷亡人數 ?? ) 
與此同時,生蕃造成的損害銳減了2/3;被他們殺害的人數也比前幾年少了一半。至於受害的通常是官警和在隘線上工作的人員。一般百姓鮮少被殺。慢慢的,荒廢的村莊開始恢復以前的榮景。而以前原住民占有的土地上,有了新開墾的農地和水田;樟腦及伐木的事業也欣欣向榮。我們光考慮稻米的增產一項,就不難瞭解這新景象所帶來的經濟效益有多大。

至於"以物易物",只限於那些(日本)領台初年就已獲許可的部落,還有就是那些願意向政府提供情報的部落。無論如何,他們要"以物易物"就得服從政府的指示。他們用山產和獵物來換取生活必需品 -- 當然槍械、彈藥是禁止的。如果,他們不聽從政府的命令,則停止交易,以為懲戒。這可說是控制原住民最有效的辦法。因此,這手段,在各地區一再採用。

另外,對聽話的原住民還給予農具和種籽。有病時提供醫療。並且時時懷柔以對,還鼓勵他們遷移下山,搬到隘線之內。最近幾年,有許多原住民主動申請要搬到警察駐在所附近。而且這些人常常會向駐在所人員報告他們內部的事務,甚至請求警察為他們排解糾紛。如今,許多原住民在狩獵時,已不再獵人頭,而改獵猴頭了。顯然,視情勢的需要,而採恩威並用的方式對待原住民,是可以讓他們逐漸朝文明的方向前進的。

【南蕃方面】:
居住在台東平原及恆春地區的Piyuma普悠瑪(卑南)族、Ami阿美族以及部分Paiwan排灣族,因為較早接觸到漢人,所以文明相當進步。他們已經體會到永續農耕的好處,且已達到自給自足的生活型態。日本主政以來,他們持續維持著安寧的狀態。他們的領域,並沒有像西部平原那樣,受到漢人叛亂的影響;而且也沒有大批陌生人以開發為由而進來騷擾他們。

在他們的領域裡,我們創立了不少學校,且處處推廣農業。而蕃童的教育,顯然相當成功。現在已經有一批畢業生成了"巡查補",以及蕃童學校裡的助理教師。有幾位較成功的學生,甚至進入了台北的國語師範學校、醫學校及農業試驗所。

尤其住在卑南區的原住民,他們的農業知識較其它部族先進。在政府的幫助下,他們建造數條水圳,灌溉了數百甲的水田(1甲=2.42英畝)。如今,由於稻米豐收,而獲益良多。而一些附近部落,也開始跟進,建了幾條較小的灌溉水路在新闢的稻田裡,他們的社會地位也因此提高,成為良農階級。

至於其他南蕃部族的懷柔、啟發運動,現在尚未全力推行。這主要是,我們領台初期,忙於鎮壓鄰近地區的漢人反抗活動,無暇顧及。不過,這幾年和平到來,讓我們能夠經由漢人平原區進入,而接觸到恆春地區的Paiwan(排灣族),以及散居於Kagi(嘉義)、Toroku(斗六)和Banshoryo(蕃薯寮,今高雄旗山)各地的Tsuou(鄒族)原民。但,對他們的控管雖有一點進展,績效卻尚不彰顯。

自從漢人的叛亂平定之後,政府曾經對南部最野蠻的原民部落作出兩次征討行動。第一次是1902年對付散居在阿猴廳(今屏東)山區的Tsarisen澤利先(魯凱)族;第二次是1907年1月對付斗六郡內的Bunun(布農)族。接著,在這各個部落中,廣設立警察駐在所。到目前為止,已有100所之多。這裡的警察一直密切注意原住民的日常活動,而且時時作種種調查。他們的職責還包括: 分發藥物給病患;教導原民兒童基本日語和禮儀;控管漢番之間的交易;宣導農技知識等。還有一點很重要的是:防止槍彈等違禁品的流入。而就在最近,對這些地區也開始改採較溫和的管理方式了。

過去,居住在新高山(Mt. Morrison,今玉山)山腳周圍的部分Bunun(布農)及Tsarisen澤利先(魯凱)人一向是野蠻的一群。這幾年,受到我們的影響之後已經較馴良了。預料幾年之後,應該可以脫離原始的形態,而向上提升才對。

III. Aiyu-sen (隘勇線)
1.什麼是"隘勇線"?
"隘勇線"就像戰場上的前線。在前線哨站,配有衛兵或隘勇。跟前線不同的是,"隘勇線"本身是先鋒、也是主力所在,它的後方沒有第二道防線可依靠。"隘勇"是清國時期的用語。"隘"是山區的關口或狹路的意思。"勇"則指民兵或非正規軍。所以"隘勇"即是駐守在山口的民兵。因此,從字面的原意上看,它並不只限於番界的防衛線。

清國初年,番界的防禦是採用當時在四川對付儸儸族的屯兵制。在台灣,起先叫"屯丁",後來改稱"隘丁",最後定名為"隘勇"。

2.隘勇組織:
隘勇組織在台灣,始創於乾隆年間。剛開始時,因為平埔族人曾經幫助政府平亂有功,於是將防守番界的任務交給了他們。這是隘勇制的濫觴。當時清政府為了獎勵他們,對隘勇的成員都授予軍階,比如千總(相當於今之中尉排長)、把總(今之上士班長)、外委(下士伍長)等等。有一段期間,這個制度運作十分順利,可是後來卻漸漸失靈。原因是漢人移民,尤其是較勤勞的客家人不斷的越界侵入番區,結果原設的隘勇哨站離實際的邊界,愈離愈遠。加上漢人墾民自己也私設隘線。結果是亂成一團。

到了光緒初年,隘線系統全面重組。在北台灣成立5營隘勇;中台灣3營;宜蘭1營。另有隘勇派到恆春、台東地區。這個局面一直維持到光緒十八年(1892)。那一年,台灣巡撫換人,結果又退回到以前的劣勢狀態。這時,隘勇又一分為二。其一是官方的;另一是民間私設的。而私設的,有兩種不同的運作方式,一種是各區墾民自掏腰包,雇人當警衛;另一種是墾民本身輪流出勤務,防衛隘線。但,無論是官方的或私營的隘勇,都績效不彰。官方隘勇往往人數不足;而私營隘勇,則常常經費欠缺。以致,舞弊叢生,糾紛不斷。

1895年,我日本政府領台時,公家隘勇系統幾乎蕩然,僅存於台中的部份地區;而民間系統,則只在北台灣的Sankakuyu(三角湧,今新北三峽)還有一些。頭幾年,日本政府窮於應付漢人的亂事,因此無暇顧及。剛好,當時在台中,有個林某(霧峰林家)是原清政府隘勇的領袖,他手下仍有兩營武力。他將其中一營配置在從台中Suiteiryo(水底寮,今東勢區內)到埔里的Shohosha(小埔社)的隘線上,用以保護林家私產,免受生蕃的侵犯。他的手下隘勇除了數度擊退原住民的攻擊外,也幫助日本當局鎮壓漢人的叛亂。他們的義行受到賞識,因此,日本政府發餉以補貼他們的開支。這是日本政府首次注意到隘勇的事務。

1897年底,生蕃(savages)在新竹及宜蘭兩地發動很多次襲擊。因此,政府首次在兩地成立新的隘勇線。這時線上的警衛,分稱為Kei-ri (警吏)和Kei-tei(警丁)。翌年,原屬新竹縣的苗栗辦務署,改隸台中縣(按:該年六月廢新竹縣)。Kei-ri (警吏)制也遭廢止,隘勇系統回歸原樣。

這時樟腦產業漸漸成長,與番區的互動日益活絡,而受到生蕃破壞的事例也因而增加。所以,在1899及1900兩年,隘勇的人數提昇不少。同時,在宜蘭、深坑(Shinko)、新竹、台中、及南投諸廳內也都建立隘線,形成了對黥面蕃(北蕃)包圍的態勢。而在這些隘線上的警衛,如果是官方的叫隘勇(Aiyu),如果是私人的叫隘丁(Aitei)。

本來隘線的功能,只是維持邊區的防衛而已,並無挺進或擴張的任務。可是,1902年9月,新竹廳的南庄發生了生蕃騷亂事件。於是,為了平亂,所有隘勇改隸警察系統,隘線組織也隨之增強。首先,他們對苗栗廳的生蕃發動攻擊,因為這裡的部落窩藏著不少漢人反抗份子,這些漢人不時煽動蕃人起來叛亂。此次行動的結果,在苗栗廳的隘線有所擴展延伸。之後,另有幾個廳的隘線也跟著推進,以便將樟木林區納入線內,並將各別隘線連接起來。

與此同時,隘勇團隊的督導長官人數也有增加,使在管理方面更為有效。另外,半官方的輔佐隘勇單位,因為績效不彰,且時有舞弊,而於1903年3月廢除。至此,所有隘勇人員全都納為正式的公務員。

加強管理之後,對隘勇的指示及命令的傳達變得更為迅速。且在邊界地區的武器裝備也有改善,這對強化攻守能力不無小補。而隘線在某些地方的推進,還成功的促進了原民地區的發展,也鎮壓住許多野蠻的部落。1907年,在花蓮港支廳建立了一條新的隘線,用以對付最強大的太魯閣族(Taruko)。這條隘線後來又予以延伸。

而在新高山(玉山)附近的布農及澤利先(魯凱)族,長年以來肆意蠻行,常常對邊區居民進行殘暴攻擊。當地居民為了自保,不得不組織一個小型防衛隊。這個防衛武力由25人組成。他們沒有固定哨所,所以被稱為離游隘(Riyuai)。這25人組與官方的隘勇一起保護樟腦業區,還主動突襲原民部落。摧毀不少蠻蕃的住處及農地,而且殺了一些蠻蕃。如此明快的舉動,讓他們驚慌不已。結果,這幾年來,這些原住民已經變得馴良,甚至完全投降了。不過,這種降伏方式算是特例,在其他地方,不一定行得通。

3.隘線的建立:
隘線的建立,是在山嶺的稜線上,開出一條隘路。然後把面向蕃區一邊的路旁樹木砍除,形成一條數十寬的淨空地帶(日制1間=6呎)。這樣一來,就可察覺是否有蠻蕃逼近,而且要開火也比較方便。

隘寮則設置在隘路的要衝上,由隘勇駐守。隘寮的建材是木頭、竹子、黏土或石頭。這些都是可以就地取材的。建造時特別注意到防彈、防火、且能抵禦一般的攻擊。隘寮的牆壁有槍砲眼,其周圍有木造障礙物及壕溝。必要時還加上竹、木或鐵絲網的柵欄。

當防禦設施有需要更加完美時,就會裝上通電的鐵絲網;埋下地雷。這些裝置,可以有效的警示生蕃的來襲。戰鬥時,手榴彈是常用的武器。而沿著隘路,還配有電話線。另外在險要處,置有山砲。往往一座砲就可以抵擋幾個部落的進襲。

如果隘線通過山澗,就用便橋或渡船連繫;如果山谷兩側是懸崖,之間又有湍流,那就用麻繩、鐵絲架設吊橋。最長的吊橋超過400呎。

4.隘勇的配置:
一般而言,隘寮是每隔三到四町就有一棟(1町=120碼),也就是1日里(約2.5英里或4公里)有12至13棟。每棟隘寮內有2到4個隘勇。每4到5棟隘寮,有個分遣所(branch superintendent station),所內有一名日本或台籍巡查(警察);每4到5個分遣所,設有一個監督所(superintendent station)由一名警部或警部補(inspector or assistant-inspector)主管。監督所裡或因情況需要,會配有醫生及額外的隘勇,它可說是一支急救隊。在那些准許漢蕃易物的地區,監督所旁設有交易所(barter station),裡面有負責交易的官員和通譯人員。

5.隘勇的職責:
台籍隘勇
隘線其實就是邊界線,它將蠻蕃地界與和平地區隔開。踏出隘線一步,就是進入敵區。隘勇就像前線的士兵,他們的職責是保護靠近蕃界的村鎮以及進入蕃區的生意人。因此,他們不分晝夜,都得全副武裝、執行前哨的任務。他們常常越入山區作偵查斥候的工作。有時他們也會埋伏在隘線之外,迎擊生蕃的進襲。戰鬥可能持續好幾天,在這種情況時,往往互有相當的死傷。

事實上,目前在全日本帝國,沒有一個地方像台灣這樣,一年到頭都處於艱險困難的狀態的。

隘線上的警部、警部補、巡查和台籍的巡查補就像軍隊中的軍官及士官長。他們輪流指揮視察。而隘勇們就像一般士兵在長官的的命令下執行攻守任務。當隘線新建的時候,是由臨時工人和"苦力"來打造。但之後,隘寮、道路、橋梁、砲區的維修,碉堡的構築,地雷的佈置,以及電話線的維護,則是隘勇的責任。

軍事行動時,隘勇則分別擔負步兵、兵工及砲兵的角色。而且他們有如戰場上的哨兵,不分晝夜的從隘寮執行警戒瞭望的任務。任何人,不論是生蕃或"文明人",未經許可就不可以從隘線的一邊跑到另一邊去。即使那些獲准與外界交往的生蕃,如果行動超出指定範圍,也會受到嚴懲。如此規定,為的是不讓生蕃有黑市交易或反叛的企圖。

6.隘勇的任用:
隘勇由台灣本島人的申請者中遴選。條件是身體健壯,年齡17至45歲。他們的薪資依等級不同而異,月薪在7至15圓之間(譯者註:日治初期,非正科出身的台籍公學校教師的月薪是13~16圓)。每差一級的薪差是50錢。除了薪資,生活費用則必須自理。但如有進入蕃區作征討或挺進行動時,每天加給20~40錢。目前只有少數的隘勇是日本人。

隘勇每年分給冬季和夏季制服各一套。如果因公殉職,家屬領撫恤金100圓。如果因公受傷,醫療免費,復原後發給40~100圓慰問金。

IV. 隘線推進行動
三吋口徑的山砲拖上陡峭的山坡
隘線的推進是指囊括某一個新的領域,以利其天然資源的開發,或者建立一條新隘線到某戰略要點,以便對生蕃施壓。對後者而言,往往是依照原有的隘線,向前推進而成。

如此一來,新隘線之內的領地就變成了"和平區"。移民們就可安心的在那裏從事農、林、樟腦等業。同時,界外的生蕃也因為新隘線的存在而受到更多的牽制。換句話說,隘線的推進是一種侵略性、進步性的行動。這當然會引起生蕃的不滿。但,它的目的並不是要掠奪或破壞他們的居處,而是要有效運用被生蕃所擁有的廣大低開發地區。因此隘線推進的同時,總會給生蕃留下足夠的生活領域。

對於政府來說,壓制獵人頭的野蠻習俗是最為重要的職責。而近來,生蕃也領會到政府是說話算話,如果他們不聽話,就得等著受懲罰。

在隘線推進時,有些部落為了要享受政府的保護,會主動提供協助;但也有一些部落,卻步步頑抗。結果,前進人員因新隘線附近生蕃態度的不同,所遭遇的情況亦異。

隘線推進數據 (1903~1909)
假如能獲得區內生蕃的同意,那隘線的推進是再容易不過了;可是,如果他們持敵視態度,那行動就變得幾乎不可能。事實上,他們一旦抗拒,整個地區馬上進入戰爭狀態。要推進就得面對危險的敵人。

如右表所示,從1903年到1908年隘線推進的行動共有70多起。其中,在"Under Conciliatory Terms"項下的是受到當地生蕃認可的;而在"Under Resistance (Hostile Conditions)"項下的行動則是遭到生蕃強烈抵抗的。

現在,就對隘線推進的困難處、推進隊伍的組織、以及在生蕃同意或敵視下推進的幾個事例等,簡述如下:

1.隘線推進的困處
推進隘線之前,必須先對行進路線作審慎的規劃和探勘。這方面,除非生蕃合作,願作嚮導,否則困難重重。規劃的路線往往會觸及部落的要地,而引起生蕃的疑慮,因此常常無法獲得他們的同意。但有些區域,地況不明,所以還是得事先強制探勘。

一般而言,探勘隊的工作既困難又危險。有時天氣轉劣,所攜糧食流失,他們就得在生死邊緣掙扎。他們整天,在陡峭的2000到8000英呎的群山中爬上爬下,還要在佈滿密林、高草、和刺藤的黑谷中摸索穿梭。如果遇上暴風雨,他們往往無法搭帳篷,只能呆站著,在又黑又濕的天候下,挨餓到天亮。

更嚴重的是,他們還要面對生蕃的襲擊,隨時必須扶著負傷的同袍匆忙撤退。有一次,整個探勘隊連隊長在內,悉遭殺害。

在這種情況下,由於對地形的生疏,人員只好以山澗稜線為標記,慢慢向前推進。可是,蠻荒山勢的陡峭實在是外人難以想像的,有些崖壁垂直而上數千呎;有些山坡得爬行800步以上。

在如此環境中,飲水供應極為困難: 通常"苦力"在山腳下的溪流汲水,盛入竹筒中,然後背在身上,花半天的時間,才能爬到山頂。而一個"苦力",背負約20~25磅(1公斤=2.2磅)的補給品,一天最多只能走七英里半的山路。1石米(1日石=5 bushel=176公升)的運費高達30圓。至於一座山砲要移動10哩,就得動用120名"苦力"才行。

除了地勢險峻之外,另一個問題是氣候的捉摸不定,夜裡、甚至白天,常常整個地區籠罩著濃霧,還會局部下雨,氣溫時而降到華氏70度(攝氏21度),可是天一晴朗又劇昇為華氏95度(攝氏35度),加上烈日一曬,其酷熱令人難以忍受。

如此,這些挺進隊員,時時暴露在這種瞬息萬變的天氣下,加上衛生器材的缺乏、補給物資的不足,就變得很容易罹患熱病了。

另外,還是有一個棘手的問題,那是與苦力有關。因為他們工作的範圍正是生蕃的生活圈,即使隘線推進是受到生蕃的同意的,仍難免讓人心生不安。加上這些苦力在危險的環境裡賣力,卻往往得不到足夠的必需品和休息。結果,他們對分配的工作常感厭惡,甚至辭職不幹,或搬運途中開溜。

至於隘勇他們,就像雇傭兵一樣的不可靠。不少人,在挺進行動時棄逃。而要補充缺額,又是另一個麻煩的問題。

以上這些困難,即使在生蕃同意推進的有利環境下都還會存在。如果推進隊伍受到生蕃強烈抵抗時,那情況就更難想像了。

2.前進武力的組織
隘線推進時的武力組織包括各種分隊,由台北的蕃務本署長官主導。部隊人數則依地區的遠近、任務的性質、以及反抗生蕃的強弱而異。武力成員通常包括警察、當地隘勇,還有技工及苦力。不過,技工方面,除了電工以外,只是暫時性的。苦力則是由村莊的保甲系統以配額強徵而來的,但有支薪給他們。

前進部隊的組織如下:
隊本部:這是部隊的總部,通常是由各廳的警務課長當總隊長,偶而也有由廳長或支廳長親自擔任的。他主導人員的配置、指揮、及監督;物資、器械、及補給的分配;以及後援的連繫。他手下有警部(巡官)、警部補(巡佐)、巡查(警員)以及隘勇等。另外有一名醫生及若干醫護人員隨行。有時,還有炊事班、巡查及苦力由一名警部或警部補帶領殿後。

警戒隊(Patrol Detachment):隊長是名警部,手下有警部補、巡查、台籍巡查、隘勇等。每個警戒隊,再依情況分成幾個分隊。它的任務是在前線占領據點,抵禦生蕃的攻擊,並進一步挺進追擊。

工程隊(Construction Detachment):隊長也是名警部。其下再依工作性質分成數班,負責伐木、建造隘寮、築路、電信、架設鐵絲網等。每班各由一名警部帶領,下有巡查、台籍巡查、隘勇以及許多技工和苦力。

輸送隊(Transport Detachment):這個隊控制整個前進部隊的物資供應。隊長是名警部或警部補。下有巡查、台籍巡查及隘勇。他們擔任守望及運輸的任務,也是一支預備隊。這個隊通常與隊本部同處一地。而物資的採購及運補基地多在廰內或支廳內離前線很遠處,兩者之間會設有幾個中繼站。

至於傷患,在前線第一手處理後,就後送平地的醫院。但如果傷病人員太多,就會在山區設立急救站。

3.生蕃同意的隘線前進行動:
過去十年,70多次的隘線前進行動中,最順利的是1904年7~11月的那一次。那次行動,在蕃區裏建立了一條隘線,西起深坑(Shinko)的屈尺(Kusshaku,今台北新店郊外),東達宜蘭的叭哩沙(Parisha,今宜蘭三星鄉一帶)。結果把隘線以內(即以北)的50平方日里(即297平方英里)的土地納入了轄區。這地區的居民,過去常常遭到蠻蕃的襲擊,隘線建立後,首次得到安寧。

這條隘線長約33英里,經過許多重要據點,對原深坑廳邊區的生蕃造成相當大的壓力。在整條隘線完成之後,生蕃的整體行為有明顯改變。他們現在變得比較馴服、溫和,而能享受和平的生活。而線上的據點,又成了將來推進的基地。

這次行動為期99天。其動員人數如下:警部7人、警部補8人、巡查90人、台籍巡查補9人、隘勇600人、通譯1人、各類技工112人、苦力109人、蕃工35人。編列預算51,474圓。在這33英里長的線上共設有6個監督所、54個分遣所以及193個隘寮。行動中,我方的損失只有兩名隘勇受傷。

而這次行動之前,曾經與屈尺部族協商,希望獲得他們的首肯。雖然起初交涉不成,最後仍能達成雙方滿意的協議。可是後來開路時,因為經過一些部落的獵區,而遭到對方的恐嚇。因此,我們每天都提心吊膽,生怕受到攻擊。還好,問題終獲解決,而此行動的結局竟是前所未有的大成功。

4.生蕃抵抗的隘線前進行動:
隘線前進行動當中,最為困難的一次,發生在1907年5~8月。地點是大嵙崁支廳(Taikokan/Tokoham,今桃園大溪一帶)。若要陳述此次行動的經過,就得從早先這地區的理蕃概況說起:

在與桃園廳平地交界的山區,住有泰雅族的Daihyo(大豹社),the Front-hill Taikokan(大嵙崁前山社),以及Babutoku(馬武督社)三社原民。他們是兇猛強悍的部族。由於長期與清國官方的互動經驗,使他們變得很狡猾。他們多次成功的擊退了清軍的討伐,而保住了他們的領土。日本政府領台之後,引導他們開放領地,俾能發展樟腦業及農業。而這地帶也因而繁榮了起來。可是,不久他們就露出叛逆的性格。1900年秋,他們突然對邊界哨所發動攻擊。(那時當地尚無正規的隘線),接著樟腦蒸餾場和工寮多處被毀、數百人被殺害(其中包括趕往抵禦的部隊長)、上千邊民被逐出家園。他們還誘捕有錢的樟腦業者,然後勒索贖金。後來,甚至下山來,襲擊平地的村莊。


這時,總督府正忙於鎮壓島上各地的漢人反亂,沒有額外的兵源可以調到蕃區來。只好設立一條臨時的隘線,用來限制生蕃的暴行,同時阻斷他們與外界的聯絡。數年後,島上的反亂平定,終於可以正視蕃區的事務了。

而這時候,生蕃也因為與外界隔絕,而漸感不安。最後,三社中較沒那麼兇悍的大豹社,提出條件:只要允許他們和外界交易,他們願意投降。他們還同意修復被摧毀的樟腦蒸餾場,並允許在他們的周遭建立隘線。可是,當他們獲得他們所要求的之後,卻趁隘線尚未竣工,又再度企圖破壞樟腦蒸餾場和附近腦寮。我方當即予以擊退,並完成隘線的建設。

此後,大豹社繼續反抗。1906年秋,我方發動總攻擊,並將隘線作了相當程度的推進。大豹一族則被逐出居處,退到大嵙崁前山社的後方去了。而大嵙崁前山社在生活必需品匱乏的情況下,意識到反抗無益。於是同意放棄1900年從漢人手中奪來的農墾地,以換取通商易物的許可。因此,隘線得以進一步延伸,連接到石門(Sekimon)。這條隘線於1906年底,全線建成。

大嵙崁前山社獲准對外通商易物後,一部分還被安排到台北參觀訪問。而退到後方的大豹社人不久也認清到繼續抵抗下去,是沒有用的。終於在1907年4月,接受政府的管理。政府答應尊重他們的生活方式,並給予保護;而他們則同意讓隘線環繞他們的領地,並且開放其領地讓樟腦及相關企業進入運作。

此後,政府又進一步開始計劃一條27英里的更前進的隘線。這條線將以1906年底興建的隘線據點阿姆坪(Amopin)為起點,越過枕頭山(Chinto-zan),還有插天山(Sotenzan)的山腳,來到林望眼(Rimogan)監督所。在那裡與屈尺--叭哩沙橫線相會。如此一來,大豹大嵙崁前山兩社就都在新線之內,歸入轄區了。而原有的40英里隘線則可廢棄。

就這樣1907年5月5日,新的推進行動開始。那一天,深坑廳的警察從林望眼監督所以單一縱隊出發。同時,桃園廳的警方出動四個分隊,目標是占領枕頭山的南坡。

頭十天,深坑部隊沒遭遇抵抗,隘線工程在密林中進行著。接著下來,生番出現反抗。在一次戰鬥中,雙方各有傷亡,不過敵方損失較重。幾天後,達成諒解,工程得以繼續。一個月後,道路終於築到目的地---.插天山的山頂。

桃園部隊方面,則遭遇到較大的困難。他們所經之處是生蕃的獵場。而且也是敗退抗日漢人的藏身處。這些反亂份子,害怕一旦隘線完成,政府會拉攏生蕃一同攻擊他們。因此,他們早一步唆使生蕃先對警察開火。在那些時日裡,晨霧甚濃,許多本來已經歸順的生蕃,竟也聯合起來頑抗我方。警察部隊立刻築起工事,挖出壕溝,作為防衛。不過,還是有傷亡損失,其中包括桃園廳警務課長早川(源五郎)警部。

經過激烈戰鬥之後,枕頭山的南坡終於到手,南北兩隊武力也聯絡上了。在戰役中,警察部隊跟他們因為太接近了,槍砲變得無用武之地,只能用手榴彈和石頭作武器。生蕃雖然蒙受重大傷亡,但他們仍頑強的固守著他們建築的陣地。

在經過近40天的激戰,數次徒勞的攻堅,雙方損失都很重,我方卻仍然無法將整座枕頭山拿下,而只能在100公尺外乾瞪眼。這時站在山頂,已經可以看到15-18英里外的插天山上飄揚著深坑部隊的旗幟了。但在這邊,我方因為損失了200多名苦力,而發生遞補困難的問題。有訓練的隘勇更是接近全滅,要補充這些傭兵,單從桃園廳裡去找,已經是不可能了,所以只好從全島警力中募集。

這時,深坑部隊在他們的戰區,成功的扼阻了生蕃的反抗。他們獲得情報:其實枕頭山的反抗原民已經失去了優勢。於是,他們派出一些降蕃去向反抗原民勸降。到了6月底,所有桃園廳內的生蕃都降伏了。接著整條隘線,在降蕃的引導之下,終於建成。8月底,深坑、桃園兩部隊會師,這次行動大功告成。結果,15平方日里(89平方英里)的土地納入隘線以內,成為轄區。而這塊土地上蘊藏著豐富的樟木及其他經濟林木。

這次行動費時107天,共花費126,628圓,將隘線延伸27.5英里,並在線上建了4個監督所、39個分遣所和277間隘寮。而推進之初,動員人數是桃園部隊700人,深坑部隊450人。後來加上從台中廳及南投廳調來的支援人員,使桃園部隊增至1000人。參與人員有: 警部11名、警部補17名、巡查180名、台籍巡查6名、隘勇671名、通譯1名、技工30名、台籍苦力870名、蕃工80名。而傷亡人數是:警部2名、警部補1名、巡查34名、隘勇140名、技工2名、苦力93名。合計272名。(按此數目,與上二段所述似乎不符。)

5.隘線的延伸:
截至1909年10月底,隘線全長307英里。這條隘線位於台灣北部,東起大南澳(Dainanou,今宜蘭南澳鄉)的海岸,向西橫越中央山脈的蕃區,達到新店溪(Shinten River)上游的插天山;然後轉西南方向,在石門跨過大嵙崁溪(今大漢溪);再往南跨越不少崇山峻嶺、山澗急流,經過桃園、新竹、台中諸廳,最後迄於南投廳的濁水溪(Dakusui River)。

另外,在東海岸,花蓮港廳境內也有一條短隘線。

V. 生蕃討伐行動
除了上述與隘線推進有關的行動之外,還有純粹對生蕃的討伐戰役。現分述如下:

1.(第一次)太魯閣社群(Taruko)之役:
1898年1月,花蓮港守軍有一個分遣隊駐防在東海岸的新城(Shinjo),因為冒犯了附近太魯閣族的風俗,而遭到攻擊。結果整個分隊包括一名軍官,共10人悉遭屠殺。消息傳到花蓮港,軍方立刻派出一大隊(即一營)的兵力,趕赴現場。可是征戰之後,我方傷亡慘重, 鎩羽而歸

2.五指山(Goshi-zan)之役:
新竹廳的五指山 (今五峰山)腳住著一個危險的Maiparai部族。那裏是由五指山警所來控管。1897年,Maiparai部族謀殺了一名巡查。翌年又殺了兩名巡查及一名警所職員。於是政府派出5個中隊的步兵 (1中隊相當於1連) 前往懲蕃。軍隊摧毀該部族的所有居室,生蕃終於投降。

3.大嵙崁(Taikokan)之役:
桃園廳的嵙崁地區,因為樟腦業的發展,許多樟腦工人常常深入蕃區,終於引發與生蕃的衝突。結果生蕃對樟腦工人發動突襲,屠殺了數名工人。1900年8月,一中隊的駐軍與警力聯合起來向生蕃發動攻擊,但我方損失慘重,連中隊長也陣亡。這項行動以失敗收場。

4.Maragii社之役:
阿猴廳(今屏東)的Maragii一族向來蠻橫頑強,不服從官廳的指令。他們常常下山到邊界的村莊砍走溫和居民的腦袋。1902年11月,原恆春廳的警察分隊,由降蕃帶路,攻擊Maragii 社,並摧毀他們的聚落。此後,他們才歸順政府。

5:南庄(Nansho)之役:
過去,在新竹廳南庄支廳轄內的賽夏族南獅里興社(Nanshiriko),有一名頭目叫Ji-ka-ah(日拐阿或日阿拐)。他在當地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他向境內的樟腦工作者,依其蒸餾器的數目,徵抽"山工銀"(Shun-kung money)而致富。他還雇用漢人開墾大片水田,可說是當地最大的地主之一。其勢力更是擴及周圍地區。

1902年許多外地人闖入這地區,開發樟腦業。日阿拐對外地人素無好感,而部分業者又未繳"山工銀",更加深他的敵意。盛怒之下,他計畫將整個南庄摧毀並驅逐那些樟腦工作者。為了達到此目的,日阿拐糾合了一群賽夏及泰雅族的生蕃,加上窩藏在桃園、苗栗和新竹各廳的漢人抗日份子,於1902年6月6日向南庄支廳官署發動攻擊。不過,事先風聲走漏,因此政府得以從新竹派出一中隊(即一連)的官兵還有一支警察隊,他們很幸運的趕在事發之前抵達南庄。戰鬥過程中,又有兩個中隊的步兵以及一些砲兵前往支援。

這場戰鬥歷時50天才恢復和平。之後不久,日阿拐死亡,他的眾多黨徒均遭處死,而殘餘的抗日份子也幾乎全遭制服。經過此役,新竹廳內所有賽夏族都繳械投降,還遷徙到隘線之內的行政區。目前他們從事農業,享受太平的日子。

6.馬拉邦(或馬那邦,Manapan)之役:
參與南庄起事的苗栗抗日漢人中,有一些餘黨逃脫到馬拉邦地區。他們娶了蕃女,在當地定居下來。不過,這些漢人仍然常常煽動生蕃在邊界一帶作壞事。

1902年10月,政府派出兩個大隊(即兩營)的步兵前往討伐,卻遭到強烈抵抗,我軍傷亡甚重。到了12月,才終於將生蕃趕入深山裡去,而政府也因而取得大片新疆土。過了不久,那些殘餘的抗日漢人不是被警方抓拿就是落入生蕃手中。

7.Saorai 社群之役:
台中廳的Saorai 族群,時常襲擊隘線,1905年尤劇。是年3月,一支警察部隊前往征討。他們擊敗對方的抵抗,摧毀了13間住屋,擊傷了10多名生蕃。不幸的是,部隊在返回途中遭到伏擊,以致損失慘重。

8.郡大族群(Gundai)之役:
南投廳內的郡大主社屬布農族。他們生性倔強野蠻,長年以來不曾聽命於日本政府。1905及1906年間,他們屠殺不少樟腦工人及伐木工人。1906年12月,一支警察部隊從原斗六廳(Toroku)派出,前往懲罰他們。1907年1月將他們的整個聚落摧毀,並且將他們趕入中央山脈。

9.(第二次)太魯閣社群(Taruko)之役:
太魯閣族群泰雅族裡最強的。他們在花蓮廳的山區占有遼闊的幅員。1899年,政府曾有一次征伐行動,結果失敗。此後,有幾次以懷柔的手段,希望能收服他們,卻都沒有成功。而且他們極為貪婪和野蠻,以致毗鄰的居民日益驚慌。

1906年7月,太魯閣族群發動突襲,殺害了花蓮港廳的警察首長以及30名樟腦工人。於是政府決定再次進剿。可是他們的領域,地勢險峻,不適陸攻。因此,決定將隘線延長7.5英哩,用以封鎖邊界。這項工程在1907年的5月完工。接著,商請海軍省從海上砲轟太魯閣村落。是年7月,南支那分遣艦隊的浪速號(Naniwa)及秋津洲號(Akitsushima)兩艘巡洋艦抵達東海岸。與此同時,警察部隊則計畫從陸地進攻威里社(Wirii)。此社位於隘線附近,正是1906年屠殺事件的首謀。

1907年7月1日清晨6點鐘,兩艘巡洋艦對生蕃的幾個部落開火。接著,陸上的警察部隊也開始行動。他們射殺19名在海岸上奔跑的生蕃,搗毀41間蕃屋。艦砲轟擊達到對生蕃的震懾效果,下午3時,炮擊停止,軍艦啟碇駛離。

第二天,警方加上從南勢七社挑選出的500名馴蕃(譯註:屬阿美族),對Wirii(威里)部落發動突襲。交戰中,有兩個社群,共六個部落被毀,一大片田地被踐踏,21名生蕃被殺。警方的損失是: 隘勇3死1傷;馴蕃8死7傷。

10.七腳川(Chikasowan)之役:
花蓮港廳內的七腳川社(今吉安鄉,屬阿美族)勢力相當大。他們因戰力強,有恃無恐,態度傲慢,常常不服從官廳的命令。1908年12月13日,他們被派在威里當隘勇的成員,集體棄職叛變。而Mokkui(木瓜)社群也加入亂事。叛蕃襲擊了隘線及境內多處警所。因其聲勢浩大,警方和花蓮港的駐軍,無法制服他們。只好組織討伐軍進剿。這支隊伍包括17名警部及警部補、170名巡查、48名台籍巡查、149名隘勇,由台東廳指揮。另有步兵兩中隊 (即兩連)和砲兵一中隊參與。這支武力的實力強過敵人,敵人只好逃入蕃社後面的山區。

敵人逃入山區後,我方搜索困難。於是,在原有威里隘線的南端再建一條18.5英里的新隘線一直連到Rigyobi(鯉魚尾,今壽豐鄉光榮部落)。而新舊兩隘線上,都架起了通電的鐵絲網。其目的就是要將敵人封鎖起來。一段時日後,他們果然因物資匱乏,而大批的投降了,該地也恢復和平了。而這群降蕃後來被遷徙至邊遠的卑南及其它地方。1909年2月18日,討伐軍警撤離。

11.查樂尼斯(Charogisu)之役:
Charogisu社(亦作Tsaljengis)屬台東廳 Haroei支廳(巴塱衛,後改稱大武),他們散居於沿著中央山脈的一帶(今達仁鄉)。該地區居高臨下,地勢險要,使他們在附近社群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而警方又疏於提防,以致他們常常逞兇施暴。

1908年6月和11月,他們兩次殺死了護送郵差而經過該社附近的警察。尤有甚者,當巴塱衛支廳警察首長及4名警官前往調查兇案時,也全遭殺害。

如此野蠻行為已經嚴重的危害了區域的安全。因此,台東廳出動了140警部及巡查,加上一些軍隊前往討伐。同時,另有40名警察從阿猴廳(Ako,今屏東)而來,用以切斷敵人的後路。

進剿行動於1909年4月26日開始。不久就佔領了整個地區。再以此為基地,深入山區搜索並追擊生蕃。歷時約40天,結果任務成功。5月25日阿猴警力撤離;5月30日台東武力撤離。